珞璎台,高处不胜寒。
无风,无雨,无晴,仿佛恒古的寂寞,在这座高台铺陈蔓延。她只来过这里一次,她曾在此与他有约,她最终不得不失约离去,她如今终究踏回这座高台。
一目了然的高台,只一眼便将一切都尽收眼底。曲洛水气喘吁吁地来到台上,举目四望,却不见期盼中的那人。她慢慢踱步,慢慢游走,屡屡回头,屡屡周转,四际空寥,却终究只是她形影相吊。
是她猜错了吗?还是他早已离去?这一次,又是无奈的错失和落寞吗?衣袖下的手,不由被握紧,她呆立在原地,目光空然不知落处。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到自己沉钝的心跳声,只听得到自己逐渐平缓的喘气声。这一刻,万物皆无,唯有她自己,落入繁华尽处的渊薮,沉沦而不得救赎……
“唉……”
恍然之间,似乎有轻微的叹息声传入她耳中。那么轻那么柔,那么缥缈那么虚幻,如羽落心湖,泛起柔到极处的唯美涟漪,如梦似幻,轻易便击碎渊薮的黑暗,带来一片别有洞天的豁然开朗。
心,不可抑制地再次狂跳不已;手,情不自禁地再次紧握成拳。那一声叹息太过美好,美好得那么不真实,让她一时失去了回头的勇气,害怕她一个回头的动作,便让这梦一般的叹息声散入风中,无迹可寻。
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再睁眼,眼波明媚。她慢慢,慢慢地回头,慢慢,慢慢地转过身,慢慢,慢慢地……
月白的衣衫,乌黑的长发,那人长身而立,带着暖入人心的微笑,满目温柔地看着她转身对视,一眼、万年。
“楚言郗!”欣喜,酸涩,委屈,愧疚……万般滋味上心头,这一次,她不等他跨步,将这个夜夜入梦的名字呼唤出来的同时便倾身飞奔向前,一头埋入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时间,似在这一刻停格。她的心,终于在他的怀中落幕。真好,这一次,她终于没有再错过……
“小雨……”他轻柔地呼唤,轻柔地回抱住了她,没有责怨,没有后悔,仿佛那三个多月的空白不曾有过,只轻言而道,“你来晚了……”
曲洛水微微一愣,随即坦然。他说,她来晚了。他没有将她的失踪看作是失约,所以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她来晚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她从他怀中抬头,直视着他灿若星河的明眸,“谢谢你,一直等着我。”
谢谢你一直等着我,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谢谢你让我不再有错失的遗憾。
楚言郗但笑不语。他明白她的意思,也知她了解他明白她的意思。此时此刻,是无声胜有声的默契,是不再有所顾虑的坦然。这一刻,他们都褪去了原本束缚在身上的枷锁,这一刻,他们终于可以做真正的自己意随心动。
“……小雨,我要向你坦白。”楚言郗突然开口,一时让曲洛水迷惑。
“什么?”
“其实,当日我把出宫令牌给你,让你自己选择去留,却还是让暗卫在暗中跟着你……”
那一日,那一个赌局。可是赌注太大,他始终不明白她的犹疑不定是何原因,便没有十全的把握和自信她会如约而至,于是便让暗卫在暗中跟着她。如果她真的选择离开,他会如诺尊重她的选择。只是,他也有他的私心。他不想就此和她断了音讯,从此茫茫人海再不可寻。他想要知道她此后一切安好,他想要就此默默守护着她,他想要留给自己一个希望,他想要有一天她若后悔了不至于和他错失。
后面的话,楚言郗没有说出口。七窍玲珑心,曲洛水却全然已经意会他的这一片苦心。
“那我也要向你坦白。那一天,我以为我会如约而至,却不料横生意外。我的失踪,并非我的本意。”一时之间,难以解释她那离奇的遭遇,她只能语焉不详地数语带过,却要让他明白——她人来晚了,她的心,早在那一日便已沉淀,不再犹疑。
相视而笑,笑而相拥。无需再多的言词,这一场追逐的游戏,终于抵达了终点,终于不用再陷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为了她,放弃了万里江山,抛去了帝王的责任道义。
她为了他,放弃了现世安稳,抛去了既往的顾虑重重。
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做真正的自己——相思,相望,相亲!
“楚言郗,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
牵手漫步在繁华的街头,曲洛水悠悠而问。夜离醉,华美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流离色彩,染亮了天际,迷离了人群。这一晚,楚昭臣民都在欢庆楚帝立后,都在高歌新时代的来临。这一晚,楚昭前帝在熙雍的人群中与至爱携手,共享此刻繁华。
“去哪里啊……”似乎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楚言郗歪头沉思。他是楚昭前帝,鉴于政治敏感性,他不能长留楚都,况且楚文麒至今对他磨刀霍霍恨得咬牙切齿,他更不可能把自己送到他眼皮子底下去求虐。思索片刻,他转头对着身旁的人,“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啊……”眨眨眼,曲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