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场出来,莫青锋的手机就响个不停。
事前,莫青锋料到会有这个效应,却没有料到这个效应来得这样快。给莫青锋打电话的有两类人,一类是被提拔了的干部,他们都急于向莫青锋表达其对他们的栽培与爱戴之恩。莫青锋听了,虽然觉得他们的做法和说辞很俗,但心里还是蛮舒服的。另一类电话则是称赞莫青锋慧眼识人的。当然也有一两个电话在称赞之后还给莫青锋以告诫,说他用错了人,因为彼此是称兄道弟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那类朋友,心里形成的观点不管对还是错,都敢跟莫青锋直说。纪委的副书记陈可强就属于此类。陈可强一开口就说:“莫县长啊,希望你的任命不会给我以后的工作增加工作量。”
莫青锋知道陈可强所指是谁,说莫青锋用错人的焦点都集中在谷水云的身上。既然陈可强没明说,莫青锋便避而让之,用一种近似责怪的口吻说道:“老陈啊,你这个乌鸦嘴净说些狗上树的话,会议刚开,任命刚下,你就不能给我拣些好听的说么。”
陈可强在电话那头笑了,说:“请县长莫怪罪,我只是职业的担心而已。”
莫青锋也报他一笑,说:“老陈你得去看看医生了。”
陈可强被弄糊涂了,说:“我能吃能动,能跑能跳,比虎还壮比海鲜还生猛,看什么医生?”
莫青锋认真道:“我看你的职业病挺严重的,不去看医生难道让医生来看你啊?”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谷水云是在第二天到交通局任职后才给莫青锋电话的。谷水云很感动,也很激情地说,“莫县长,您对我的知遇之恩,我谷水云没齿难忘,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报答不了您对我的栽培……”莫青锋打断了他,说:“谷局长你千万别这样说,对你的任命是集体决定的,我个人所起的作用微不足道,如果你要感谢的话,那就感谢组织;如果你要报答的话,那就在你的工作岗位上拿出优秀的业绩来。”
莫青锋说得在情在理,但谁都知道在干部的任命上,在县里重大事情的决策上,莫青锋的每一句话都是掷地有声,那怕是一个字也都有百斤重的份量。自从半年前县委何书记去北京脱产学习一年半后,县委那边的事情也由莫青锋具体负责。何书记临行前,握着莫青锋的手,说:“老莫,县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辛苦了。”
莫青锋说:“我可不想那么辛苦,小事情我办,大事情还是你作主,县里的情况、决策我第一时间向你汇报,请你拍扳。”
这次的干部任免名单也是传真给了何书记看的,何书记很快就给了莫青锋回复,他在电话里只说了短短的几句话:“老莫啊,一年半之后我回去可能就不是南流县的人了,县里的事情你作主,但对于干部的使用你还是要认真的掂量掂量。”莫青锋知道何书记要他掂量的也是谷水云其人。莫青锋点着头,说:“这次的任免,我们专门开了两次常委会,经过了反复认真的讨论才定下的。”
“我尊重集体的决定。”何书记在电话那头淡淡地说。
“如果何书记没什么意见,我们就这么办了。”莫青锋似是一锤定音地说道。事实上,何书记已经不再过问县里的事情了,他这次一年半的学习结束之后,将到一个更重要的岗位上去任职,但他现在还挂着南流县委书记的头衔,莫青锋向他汇报,只是在履行一个手续,也是对何书记的一种尊重。他莫青锋点头了的事情,也就是铁板上钉钉了。
目前县里的这种情况谁不清楚呢?在场子里混了多年的谷水云更是比谁都明白。
谷水云还想说什么,莫青锋阻止了他:“新岗位的事情千头万绪,你还是下些功夫和时间尽快熟悉上手吧。”
“好的,一定不辜负县长的期望。”见莫青锋把话截住,谷水云只得把话头收下,一下子就热泪盈眶了。
放下电话,莫青锋心中也爬上了一丝的惬意。但这丝惬意在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就被向秋莹抽丝剥蚕一样给抽扯掉了。
“你不要好了伤疤就忘记疼痛是咋的了。”
莫青锋一进门,向秋莹劈头盖脑直达主题地骂了起来。她就像一条嗅觉灵敏的鱼,很快得到了县里干部变动的消息。
向秋莹是向莫青锋“问罪”来的。莫青锋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他边往书房里走边似是无意地看了眼向秋莹。向秋莹的脸绷成了一面鼓,瞪着他的眼睛如鼓边上的两只突出的鼓耳有棱有样。莫青锋看到了向秋莹眼里的凛凛剑气,慌忙把目光收回,踩在地上的两只脚突然间变悬空了,浮在雾里似的,80多公斤的体重没有了沉坠感,倒像是风中的一株草。身后向秋莹的话成了上甘岭志愿军手中的机关枪“突突突”地响。莫青锋脑子不知触碰了那一根神经,冒出了河东吼狮莫过于此的比喻。
放下公文包,莫青锋来到客厅,一声不响地在红木沙发上坐下。向秋莹的机关枪还在扫。好斗的老虎是不会只叫一声就罢休的。向秋莹的口才莫青锋再清楚不过了。向秋莹是中学语文老师,说话是她的长项,引经据典更不在话下,说起话来不像莫青锋要秘书帮写好讲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