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像迷、像雾、像风、像雨、具有旷野荒凉的魅力,美丽且令人生畏,只要你站在回忆的门扉略微徘徊,弄不好就被它卷了进去,回忆是无法幽明永隔,是无法彻底忘怀,像古堡中复活的雕塑幽冥且神秘,
奇妙的情窦年代有过很多悲与欢、许多情与愁,多是一阵清风随风而逝;一首短歌曲罢情空;一阕诗词空洞幽明,顺着回忆的幽香、回到青涩年代,那一年他十七岁,刚刚毕业的他被父亲托人安排到区公安局刑警三队上班,一个由民兵和社会小伙组成沒有警籍的治安队伍,由于当时工厂家属楼附近的治安很差,他和他的队友们被派驻这一带执勤,
最初的邂逅是春末夏出,明沙净水,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在家属楼下柳树旁异常优美地弹着古筝,琴音铿锵、悲惋、豪迈、狂野,正是名曲《十面埋伏》,英雄气概挟带一股坦荡荡的悲壮,像飞机引擎轰鸣一般涌入他的肺腑,莽撞的音符乍入耳就逼得人逃不过、避不开,无处藏身,明知道要肺腑澎湃却无法逆转,心神聚精地随着音符飘荡:明知道要泪雨倾盆,却心甘情愿地泪花纵横,刹那间曲子像要从琴里冲撞出來一样,异常猛烈,好像琴声的目的只有一个:掠走你的灵魂,震撼你的魂魄,
他不敢先搭讪,带着羞涩和稚气躲在一旁聆听飞溅的音符,不知道她何时感觉到了他的存在,琴声乍然止住,她那湖水般的眼睛略带含愁,仿佛看着久别的旧友,亲切温柔,一下子距离就拉近了,
“你不是治安队的啓明吗,听我妈妈说你们抓了不少的坏蛋,”
他的眼睛睁得像周星驰所饰的人物那样古怪而吃惊,“对啊……”
她那涟漪清澈的黑眸望着他,他惶恐的回答有些支支吾吾,她笑了,他也莫名其妙地随着笑了,
“这么年轻就穿警服了,”她故作成人的严肃,
“警服是穿上了,但是是假警察”他故作谦虚且自豪的说,
“哦”她怔了一下诡秘的说:“原來是伪军,”
“伪军”他愕然,“对,伪军,”他恍然大悟,
当时是情窦初开的年代,爱情的种子尚未在体内完全觉醒,根本不懂得如何谈情说爱,简短几句就结束了本可以继续延伸场景,他后悔自己交际能力差,后悔本來可以迸出爱的火花,之后便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怕,爱可以直面刀山火海因为它神圣而伟大,
2千里走单骑
回忆如丽日中天,脑海里尽是当年的影像,顺着回忆的思绪荡漾在十七岁的那一天,
他骑着单车无所事事地在宿区游荡,爱情是一股强大且无法抗拒的潮水,被他裹挟前行,你会感到力不从心还会英勇潜行,一连好几天的游荡毫无结果,其目的就是想再次邂逅她,这就像一种游戏,徜徉在游戏的浪漫里,放纵自己的个性,乐此不彼,自以为是,
这天在通往宿区路上,几个阿飞似的小流氓正围堵住了她,于是机会來了,这几天“千里走单骑”终于有了结果,他大吼一声脱去自己的上衣,露出健壮八块腹肌,白色裤子衬托着硕健的身材,颇有一番英雄气概,
“抓你们好几天了,靠墙半蹲,”他尽量用语言把自己包装成真正的便衣警察,动作间故意让对方看出自己腰上悬挂的警匕和手铐,几个小阿飞瞬间消失的踪迹全无,
“谢谢你,我似乎感觉到你们的英勇,听妈妈说这一阵子,宿区治安好多了,”
“你们的英勇”似乎这件事不仅仅是他个人行为,而是集体的荣光,这时的他,由生机勃勃的初春遽然变到萧萧落叶的深秋,他内心凝成一滴水,又慢慢结成冰,难道她对我沒感觉,难道,难道,顿时感到自己是一厢情愿,玩了一种“伤不起”的游戏,正所谓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啊,燃烧起的热情一会又降至零点,
“不用谢,沒有关系,巡逻至此,职责所在,”
他委屈极了,好像受伤的幽灵一般,蜷缩在一起,孤独、愤怒、伤心啜泣,顿时觉得身后弥漫着雾霾,浓烟从灰暗中渗透出來,
“周六下午我在家,有空到我家來,我弹古筝,”她娓娓的说,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一下答道:“行,我有空,”
有时冰点有时沸点,一冷一热不仅肉体上易患感冒,精神上也易流感,他感觉到那个风华绝伦、才华横溢、黑发飘飘的她,那个风一样的少女抚弄古筝,暗送秋波,于是身上忽冷忽热的冒汗,汗毛孔矗立成森林,内心时而雀跃,时而微澜,
3惊变
回忆像沉默的国画上的留白,看起來似空、似静,空静中去另有一番韵味,那一天,怀揣着冲动的忐忑、躁动的不安、向她家走去,那是一座四合院似的群居宿舍,外观略有破败之感,仔细端详却有古朴典雅之气,刚一叩开古木大门,《高山流水》的旋律流入耳畔,巡音而去,厢房一隅,琴音袅袅,他拘谨地站在门边,一动也不动,一套崭新的中山装,一双亮又黑皮鞋,他期待着敲门的勇气,躁动的心情似背景布一样整张地悬挂在身后,豁然,伴随氤氲的琴声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