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一去不复返,如今生死两难断,
诸葛逸赶來的时候,迎亲队伍已经从陵安王府出发了,
今日,注定是京淄城热闹的一天,一路上吹吹打打,鞭炮齐鸣,道路两旁围满了百姓看官,看客们艳羡声不断,却不知马上之人心神不宁,惶惶不安,
将军府门口,新娘子被一簇一簇的人折腾着,而人群中却有一个身影一不动也不动的站着,
他今日沒有穿红色,只一身素色衣服混在其中,视线穿过推推搡搡的人群,远远凝望,
他就像一个雕塑,仿佛受了巫蛊般,思维停止,世界也都停止,眼里只剩她一个人,
待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起哄声从他身边经过,环佩轻撞,一片高高低低的悦耳之音,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新娘已经被送上了八抬大轿,
花轿悠悠抬起,一声高唱,尾随着两排整齐的侍卫,缓缓行去,
林倾尘最后望了一眼,终究转身离开……
乐声像停不下來一样热闹的奏响,迎亲的仪仗再往回走的路上,这边诸葛逸已陪在了南璞瑾的身边,此时天气渐渐由凉意转向寒冷,院中的牡丹做着冬季的梦,寒风乍起,到处是飒飒之声,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南璞瑾缓缓开口道,
诸葛逸静静的看着她,心情有些沉重,不发一言,
她将眼睛望向床前的幔帐,长长的睫毛下,似乎仍笼着睡意:“逸哥哥可曾见过府内一棵老树,”
“老树,”诸葛逸第一个便想到了前些时日见到的那棵,那棵古树,少说百年,上则千年,但不知是否是她嘴里说的那棵,
“那树可老了,听哥哥说,那树可以许愿,只要心诚,则可实现,”南璞瑾继续说,“于是,我从很小的时候便对着它祈祷,可是,那愿望一直沒有实现……”说到这里,她看向他,唇边弯起一抹笑,但眼神有些许黯淡,
诸葛逸心领神会,有些愧疚,努力牵起一抹笑的说道:“瑾儿还未说那梦,”
南璞瑾再度移开视线,似在回想:“那梦中,有一女子站在桥上,她正当妙龄,身姿窈窕柔美,堪比那新发的枝条……”她沒有往下说,话音渐渐沒去,像是陷入了沉思,
“女子为何站在桥上,”
“她在等人,”南璞瑾闭上眼睛,轻轻的回道,
“何人,”
“公子,”她失笑道,“那年乞巧节,公子曾在桥上买风筝给她,”
时过境迁,那年,那“公子”确实送过她一只风筝,但那“公子”却不知道是乞巧节,
“公子可來了,”诸葛逸问,
“來了,”南璞瑾声音轻轻的:“公子一身紫色衣裳,与天边红霞相映,衣袂飘飘,俊逸无匹,”她望着帐外,嘴角勾起:“他说他喜爱她,愿结为连理,相守一生,”
诸葛逸配合的问道:“公子娶了她,”
她眼帘微垂,倾吐道:“她一心一意,终是如愿,二人从此结为夫妇,生儿育女,”
诸葛逸盯着她,心里酸楚不已,目光一瞬不移:“而后呢,”
“而后,”南璞瑾忽而一笑,“而后,梦就醒了,”她微微地合眼,笑容仍在脸上,口中喃喃道,“醒了……”
这个时候,窗外愈发凄凉,远方响起渐行渐近的鞭炮声、奏乐声、人们的喧哗声……
一阵酸涩涌上鼻间,喉咙像是卡着什么东西,不愿打碎她的梦,诸葛逸道猛地攥紧她的手,看着她说道:“那梦是真的,只要瑾儿努力活下去,”停顿片刻,他无比认真的看着她说,“那梦一定是真的,”
南璞瑾笑了笑,望着他道:“逸哥哥,”她说,“如果有來生,可否再圆了这个梦,”
他咽下喉间的酸涩,深深地抽了口气,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发着浓重的鼻音答应道:“嗯,”
这种画面,婉太妃直看的一阵心痛,
喧闹声越來越近,已经穿过月亮门,行至院中,
“逸哥哥,可否再抱抱我,”
“好……”声音在喉间不住颤抖,
诸葛逸将她小心扶起,继而靠在自己的怀里,细心为她拉好身上的棉被,将她圈紧些道:“听到了吗,你哥哥回來了,”接着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马上就拜堂了……”
声音轻柔的洒在她的颈间,痒痒的,
过后,貌似外面一切步入正轨,片刻稍稍的安静过后,响起了一声高亢的唱声,
“一拜天地~”
南璞瑾艰难的将眼睛撑开一条缝,似乎已经沒有任何力气了,
诸葛逸心疼的吻上她的额头,轻轻地,柔柔的……
她的颊边漾起微笑,
第一句喝完之后,这时,又唱起第二句,
“二拜高堂~”
南璞瑾的目光柔和,在他的脸上停驻片刻后,双眼涣散的瞬间,渐渐阖眼,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最后一声唱音还沒喝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