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被一阵空调压缩机的运转声惊醒,习惯性地向身旁摸了摸——手边只剩下空荡荡的枕头,被子是冷的,萧清已经走了很久了。
他有些懊恼地坐起身来,心中抱怨着为什么自己连萧清起床的声音都没听到,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香烟点起一根,顺便摸索着按上遥控器上的开关键。
电视机的显像管骤然发出“嘤”的一声,然后他听到一个女人用乏味的西班牙语播报着各地的天气预报,甚至已经能从这内容上推断出现在时间已经过了早上九点。
Zero于是下床,穿过客厅直奔厨房。中途餐桌边一把拉开的椅子差点把他绊倒,Zero揉了揉膝盖,无可奈何地把椅子推回原位——这孩子,大概早上又走的匆匆忙忙。
萧清自从答应为“海盗”做事之后似乎就一刻不得清闲。他问过他每日都在做什么,那孩子则敷衍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过他相信他说的是个事实,依那个人的个性,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一个人,尽管这个人是他的亲弟弟。
Zero加热了厨房的咖啡,然后倒出一杯来倚在橱柜边慵懒地品尝。
这样的生活对他委实太过……正常。Zero噙着咖啡细细地想,自己曾几何时也奢望过正常人的生活。
但,这不是他的生活。他知道。如果在之后的若干年里他能侥幸不死,那么总有一天他会如愿以偿过上这样的生活,而且过一辈子;但不是在这里,不是现在。
门上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Zero整个人一僵,接着门被推开,他听到一个轻快的声音喊道:“是我!”
他放松下来,把杯子放在台面上,然后起身迎了出去:“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萧清走过来在他额头上飞快地亲了一口:“今天周末,我放假。”
他失笑:“原来大名鼎鼎的贩毒集团也尊重劳动者权益?”
萧清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转身朝浴室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收拾一下,咱们出去走走。”
萧清确实不知道自己每天都在干什么,其他书友正在看:。
最开始的几天萧湛每天大清早把他叫去喝茶扯闲篇,直到傍晚才放他回来。一连几日萧清一边对他爱搭不理,以此表示着愤慨,一边心中暗想萧湛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到了第四天上萧湛没有现身,Yango赫然出现告诉他他们要去取一批货,让他跟着去。然而从始至终,萧清就只看到几个大箱子在双方手里互相交换,既不知道对面是什么人,也没听到两边有过几句交谈。
后来他们就让他单独去办这样的闲差,萧清一无所知,觉得自己活像个打酱油的。而萧湛这几日里似乎都很忙,萧清有的时候一天也见不到他;即便见到了,也是匆匆忙忙地说了几句话,萧湛就把他轰出去了。
萧清很窝火:萧湛策反他就是为了把他拴在身边的么?这样下去于他于萧湛又有什么意义?……
唯一的好处在于,Zero总算得到了片刻安宁。他们甚至给Kevin的公寓里搬进了一台电视,尽管萧清并不清楚这到底是出于好意还是对Zero的羞辱。总之,Zero欣然接受了,他甚至让萧清把电视抬进了卧室。
——Zero太无聊了。每天萧清回到公寓,看到Zero一脸落寞地躺在床上听电视里单调乏味的西班牙语肥皂剧,他就知道这样的生活Zero过的并不快乐,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活活闷死在公寓里。
可他也知道Zero不会愿意出去,至少是在没有他陪同的前提下。
而今天早晨,当他像往常那样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Zero居然没有被惊醒。这让萧清感到了惶恐——如果Zero失去了他最基本的警觉性,那他还剩下些什么?
这才是萧清今天这么早逃回来的最主要原因。他要拉Zero出门。
萧清扣着棒球帽,戴着蛤蟆镜,一脸怨念地看着旁边那个一身清爽的人。——Zero坚持认为萧清作为一个通缉犯需要伪装,尽管萧清一再强调不会有几个哥伦比亚居民闲的蛋疼,一面之下就能把他认出来。
倒是Zero这个瞎子自己从来不戴墨镜。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了萧清很久,后来他发现自己之所以建立了盲人和墨镜之间根深蒂固的关系,在于小时候看的那些电影电视剧,而影视剧中盲人的眼睛从外观上看大都有些缺陷。可身边这个人的这双眼睛……
萧清望着那双漂亮的碧蓝色瞳孔,不觉咽下一口干沫。
“看我干嘛?看路。”Zero似乎知道萧清在做什么,用盲杖在萧清身上轻拍了两下。
萧清撇了撇嘴,把头扭回来。
老实说盲杖的问题也让萧清一阵纠结。相比他的亚洲面孔来说,盲杖在大马路上的辨识度才更高,Zero的双重标准让他颇有微词。而且从前有他在场的情况下,Zero是从来不会用盲杖的。萧清知道他只是不想那么依赖他,他只是想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一点,但这多少还是让萧清觉得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