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看着一轮明月沉默了半响.
就在尔朱平以为他又在故作高深之际,邱林德忽然幽幽的道:“尔朱大人,承蒙你这些年来全力支持本督,本督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答应。”
“大人您?”尔朱平见他这么慎重,也不得不站了起来,疑惑的走到他背后问:“大人您何事,尽管吩咐。”
“乱世要来,我一文臣哪有什么自保能力,到时候还请尔朱大人维护一番,如此,本督当铭记五内永世不忘。”说完他回头,竟难得郑重的对尔朱平一躬身,屋外站着的些亲卫远远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尔朱平也意外的连忙扶住他道:“大人放心,此事不会坏到这种地步。”
不想,邱林德苦笑起来:“今儿你说的这般透彻,本督难道就是傻瓜?尔朱大人你也不可大意,需知道,到时候要你我命的未必是韩中正,而是一群跟风的乱党!”
他这句话一说,尔朱平一下愣在了那里,掌握些兵马的他有着邱林德这种哪怕总督级文官也没有的武人自信,但邱林德的话却一下子刺入他一直没有顾及的角落,是了,自己和韩中正示好又如何,到时候乱起,金陵的汉人一反,其中未必没有想拿他们这些国人大员的脑袋换名望的人!
在他发愣时,邱林德低声道:“找慕容铎问计,如此也可安韩中正之心,本督现在明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所以这些只能你去,尔朱大人,福祸与共切莫忘记就是,对了,我有一女今年已经长成,听闻尔朱大人有一公子…”
尔朱平忙收敛有些乱的心神,当即回礼:“如此高攀德公了。”
见他答应的爽快,邱林德大笑道:“好,好,那么尔朱大人,那些事就拜托了,明日本督会行文赤西平,告知他此事,他怎么做就看他的了,尔朱大人不知便是。”
哪怕是亲家,在官场上也可是仇敌,他这样做不稀奇,其实他今晚就是和尔朱平约定,从此白脸他来红脸尔朱平来,听到这里的尔朱平再不敢如过去那样,纯粹当他是个废材,连连答应,偏偏邱林德还没有完,他低声对尔朱平又说一句,尔朱平不禁大惊失色。
因为,邱林德竟说:“如今陵卫尽去,扬州空虚,你我好歹身在皇三子一边,何不再下一注?”
无需他说完,只听他咬着牙说陵卫两个字,尔朱平就知道他的意思,他这是想将事情彻底闹大,这样能再多一个退路,那就是万一天下还能凑合,皇三子必定也不能忘记他们的恩情。
邱林德所图——挖掘堤坝,水淹皇陵。
需知,是太子调遣陵卫去杀韩中正的,因此这个责任就只有太子去承担,不过这种事情一旦发生的话,今上震怒,一定会认真追查,到时候韩中正可就麻烦了…
“大人假如有所顾虑,那此事作罢。”邱林德见他犹豫,见好就收,同时心想,如此毒计说一说显下手段便可。
可怜尔朱平还真不知道他只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真被他的毒辣吓住,竟真在那里考虑,此事到底该如何去办,或者不办,一时纠结。
然而,他们做梦想不到,此刻还有一人,也正在向韩中正献上此策。
还能有谁?
已在浙境的沈庆之,此时正在篝火边,对韩中正低声建议:“大人,末将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说。”韩中正淡淡的道。
他最近对他的脸色反正总是这样,心虚的沈庆之也没脸和他计较,道:“呼延山奉太子之令南下,这说明太子已经狗急跳墙,眼看要倒。”
领袖江湖不提,朝政你也能分析?啧啧,已知他是二十家山寨总舵主的韩中正面无表情的示意他继续,不想那孽畜下一句炸的他浑身毛孔都开了,因为沈庆之下一句就是:“如此我等何不暂助三子一臂之力,让他们再斗一斗,末将想去扬州路悄悄淹了皇陵,大人以为…大人怎么了?”
一心为韩中正的沈庆之很诧异韩中正现在的眼神。
他不知道,韩中正更诧异他的想法,竟又和自己不谋而合,在沈庆之今日开口之前,他已经想到此事,并想是不是派遣些护卫过去,反正沈庆之这样的将才他是舍不得放的,顺便让那几个护卫把田衡烈带来。
怎想到,沈庆之居然能…
半响,韩中正终于开口问:“你就不担心,太子狗急跳墙之下垂死挣扎,来反咬老夫一口吗?”
原来这么回事,沈庆之摇头:“朝廷想对付大人,先要对付孙大人,太子便是咬着您,今上也不会这么糊涂的。”
“那你说,朝廷会在何时对孙正川出手?”
“拖。”沈庆之坚决的道,因为他知道,在北方,现在更重要的是皇位继承之争,谁会顾及到地方上汉军独大之事呢,这些是新皇上位后才会考虑的,末代皇朝就是这样的悲催,若是在开国年间,遇到这种问题,强势的皇帝一定会先出手为后任去掉隐患。
问题是,朝廷已经病入膏肓早无锐气,各皇子背后势力混杂牵制,上次对江东的制衡已算极致,这群暮臣,现在肯定只争拥立之功,谁肯来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