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船首上,映在江面下,垂直出一道有些曲折的贯日长虹形如天梯,对此,深受霍卫青影响的杜明律忽然憋出一句:“好想沿着它爬上去啊。”
就在这时,忽然有几艘小船,一艘在前,几艘其后从他们侧前过来,但看他们的去向不是向江东,倒像是从上游近处的右岸刚刚驶出,然后准备转向淮左,只是因为水快船轻,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在江面划出了一个弧来。
且看那副架势,好像是在追逐一般,而前船一见这两艘江东的运兵船,顿时慌乱调向,也划的更拼命了些,后船上则在高呼:“拦住他们,拦住他们!”江宽水阔,声音传的极远,沈庆之知道必定有变,连忙在后船上喊道:“拦住!”
其实无需他吩咐,杜明律已经在下令船只转向,由于对方此时还未过江中,所以,大船斜行后,一下子就封住了对方靠岸的可能,除非他回头逆流,对方也确实改变航线,开始逆流继续斜插淮左岸去。
但这一耽搁,后面的几艘船就又近了些…
采石矶大营内,孙正川面色阴沉的看着困坐于他面前的慕容铎,慕容铎满面苦涩,在对他声辩:“我哪里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他尔朱大石部下我一个哥们拜托我安排几个人混口饭吃,我能不带嘛?”
“慕容大人,那些是淮左的探子啊。”
“我开始又不知道!再说他探我什么?”
依着孙正川的脾气,哪里还有功夫听他叽歪这些,一刻之前拿下对方后他就觉得不好,因为这厮实在太怂包了,结果刚拿下对方不久,就听说刚刚随慕容铎抵达大营的几个人突然抢了条船跑了,孙正川赶紧派人去追,现在就在等待消息。
同时暗暗心焦,这些淮左探子一走,尔朱大石因此警觉,恐怕韩中正一番图谋就会成空,更要命的是,沈庆之的粮船还不能不去鞍山渡,不然都无需打,尔朱大石只要上奏一封,说江东拖延漕运,今上必会震怒,到时候大好局面就将不在,难道现在就动手反了不成?
他在焦虑,面前那厮却还在唧唧歪歪,说什么,这样下去怎么行,原来尔朱大石居然算计自己,回去一定要找那哥们要个说法之类。
孙正川终于按捺不住,眼中凶光四射,准备干脆动手灭了这厮,然后丢尸淮左,到时候反正查也查不出来,但就在这一刻,外边欢声四起,丁恒东赶紧去看,不久回头兴奋的道:“沈庆之来了,恰恰在江面上拦住那几个人,一个没有跑掉!”
“庆之来了?”孙正川大喜。
那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的慕容铎居然拉住了他问:“你说的就是那个双刀将?哎呀,我常常听人说,孙大人你带我看看,反正现在没事了,我生平就爱结交这等好汉!”
做人居然能没心没肺至此,孙正川拿他也没办法,一丝杀心彻底烟消云散,还涌出了阵无力感来,那慕容铎已经抢先出去了,看着他的背影,丁恒东也只好对左右这些同样呆若木鸡的护卫们使个眼神,让他们看紧点对方就是。
其实,谁知道,慕容铎此时后背已经湿透…
孙正川走出去时,沈庆之正跳着船帮,向他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卫,沿途骁骑营的兵丁们纷纷在向他问好喝彩,这小儿也满脸推笑四处作揖,那副模样看的孙正川又好气又好笑,当即骂道:“小儿是来夺我军心的?”
一边的丁恒东险些落水,他怎么想到孙正川居然还有心情也拉的下面皮和沈庆之开这种玩笑,走在他们前面的慕容铎迎了上去,口中在喊:“哎呀,这位就是沈将军吧,果然一表人才英武盖世…”
人人皱眉,但沈庆之没有。
国殇之年,韩中正后,河北江东大战一触即发之际,淮左水师被尔朱大石临死前的一把野火烧的干干净净,是一向袖手不问人间事的慕容铎毅然下令水师移近左岸接应江东后军北上,使得河北低头。
这或者可以说慕容铎看到燕庭覆灭,于是投机大业。
那么在扶桑入侵后的襄阳一战中,慕容铎先严辞拒绝伪朝拉拢,后率国人中的好汉们不顾生死逆流拦截敌寇为江东军马的撤退赢得时间的表现,难道还是在投机吗?
樯橹如炬,苍天似泣。
那年的慕容铎站在烟熏火燎的战船上振臂高呼:“孙正川你这厮还看不起我吗?”然后就乘着那艘孤船坚定无前的向扶桑的水阵撞去!因他死战才得以回师南岸的沈庆之清楚的记得,在那一刻,站在被大军围困的襄阳城头上的孙正川泪流满面,子弟们长跪不起…
复兴大业绝不能有非此即彼的极端观念,不是所有的国人都是败类,汉人中不也有心向外贼的傀儡吗?从此,江东子弟淮左子弟河西河东子弟包括国人后裔们才万众一心共战强敌!
这是存于沈庆之的记忆中,最独特的一道风景和最关键的一次转折,所以,当慕容铎向他走来时,今天就为早些看到他才来的沈庆之并没有等他说完,便神情庄重毕恭毕敬的弯下腰去。
如今已名满江东的他当着无数子弟的面,对这位一向为人所轻的将军语出至诚的道:“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