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很是陌生,刚从水里脱身,激荡的水流撞的她头晕脑胀,不知浮生何世,她怔怔地看着萧阳道:“不必了,你衣服也湿了。你脱下来,我给你烘干!”既然下定决心不再有任何的奢望,这短暂的温暖不要也罢。天醒来,这又是一场寒梦。如果依赖这温暖,这梦只会更寒。
玉儿笼着湿嗒嗒的衣服,头发贴在额头上,几撂青丝妥帖的在脸颊上勾勒出尘世的沉浮扰攘,浑身都是水,顺着发梢,衣摆悄无声息地滴到沙土上。夜风袭来,她像一片飘离的落叶。她只望着眼前一堆篝火,篝火上方同样湿嗒嗒的青色衣摆撞的火焰摇摆不定。
萧阳看着玉儿发呆,愣了一会儿神,他走上前去,不顾玉儿湿漉漉的大眼睛里闪烁的惊恐,上去就退了她外衣,放在火上烘烤,又把她抱得离火堆更进些。
李晨光着赤膊,抱着一堆衣服在火上边烘衣服,边喃喃自语:“死里逃生,死里逃生,怎么会睡得这么死?”
玉儿浑身无力,只觉得冷,冷得她不想有任何的举动,包括说话和抬头,眨眼睛这些微小的动作。萧阳腾出手,又把她就像孩子似的抱着,他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他静静地说道:“你们中毒了。”
“中毒?”李晨惊叫,“什么毒?”
萧阳摇摇头:“迷香之类的!”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打断了他的话音,撞得他胸口又灼热的一痛,直痛得他背脊发凉。
一直发呆愣神的玉儿这才抬起头来说道:“你着凉了?”
“没事!”萧阳摇摇头,他仍旧穿着一身湿衣服。衣服湿重,风也晃不起,反而搅得篝火摇曳不定。
李晨一边嚷着“烤烤,烤成一只帅帅的乳猪,”一边就扒了萧阳的衣服。李晨手脚利索,萧阳无条件反抗挣扎一阵,浑身就赤条精光了。他浑身的刀伤剑痕就这么一览无余的映入玉儿眼帘,沟壑纵横,相互交错,刺得她触目惊心。她想起很多年前替他包扎伤口,他腿上的旧伤,她想起不久前他胸口中的箭伤,新伤旧痕如此叠而复加,他到底有多少伤痛。
萧阳转过背用衣服捂住胸口的新伤,毫不留情给李晨一个大板栗:“调皮!”
“师兄,一道伤就是你一个军功!你有什么好害羞?”李晨捂着脑袋,委屈道。
萧阳一使劲,胸口的伤又翻天覆地搅来了,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被剑气所伤,伤口隐秘,剑气会全身游走,伤及骨髓,刚才在寒水中不觉的痛,一上岸,反而却像了却心事似的一遍又一遍袭来。他从李晨手中抢过衣服披上,转过身对玉儿道:“你看你脖子!”玉儿一低头,他赶紧穿好衣服,并且把衣服扔给玉儿:“换上!”
玉儿脖子摸了个空,甩开衣服,跳起来道:“我的平安符,爷爷给我的平安符没了!”话还没说完,玉儿像发了疯似的跌跌撞撞的跑向江边。
萧阳把一堆衣服扔给李晨:“拿着!”几步追上玉儿,拦腰抱住她:“玉儿,什么平安符?”
“平安符,爷爷给我求来得平安符,我从小都戴着的!”玉儿泣不成声,着急地想挣脱萧阳的怀抱。她曾苦苦依赖他的温暖,而今急于挣脱,世上唯一残留的亲情不见了。
黑衣人进舱的一幕又浮上萧阳心头,他敢断定是黑衣人拿走了。任何人都不会蠢到如此劳师动众的去取一个平安符,除非平安符里装着一个大家都急于想知道的秘密。
玉儿泪雨无声,寒眸如星,似要坠落一般:“萧哥哥,放开我!”
她急于挣脱萧阳的怀抱,可是头痛欲裂,浑身使不出一点劲,她狠狠的在萧阳肩头咬了一口,没命的扑向江心。
萧阳忍住痛楚,抱住玉儿道:“我下去,你回来!”
“不,我一定要自己找回来!”玉儿哽咽不能语,万般凄楚地看着萧阳。
萧阳点了玉儿昏穴,抱起软绵绵倒下的玉儿,回到篝火旁。接着又走向江边,跃进水中。一切都为时已晚,无论在江里扎多少个猛子,他此时此刻也无能为力找回那枚平安符,若非如此,他又怎对的起失去平安符的卿儿?就让寒冷的江水清醒一下他膨胀的脑子。
“师哥,你回来!我再使不出劲拉一个人啦!”李晨冲着翻腾江面喊道,他的声音很快被卷入沉沉的夜色里。
何止是他,萧阳也感觉浑身没劲,只凭一股义气在江里翻腾。
一个杏黄声音从李晨身边越过,“扑通”一声跃进江里,利索地拉起萧阳游向岸边。
是莫愁!
“看不出来,你还有两下子!”李晨笑着将萧阳扶上岸。
莫愁抹着一头一脸的水,淡淡说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她的声音很淡,神情也淡,淡得都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其实,她一直醒着,因为醒着,才不敢过早睁开眼睛。原本船一爆炸,她就该堕入江底“淹死”,可是萧阳还是忙中有序的将她带上。
萧阳放开两人的手说:“我自个儿走!”说着仰头朝前走去,留下一脸无奈的李晨。他正值盛年,生平经过大小战役无数,任何伤痛也万万脆弱不到要人行将就扶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