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住,就有人来。玉儿迟疑了地看着蒋卫,低声问:“是谁?”
“是我,李若滢。”
玉儿脸现霁色,赶紧开门。蒋卫低声道:“竹弟,出门在外注意礼数!”
门外,李若滢亭亭而立,微笑道:“小小书童,故事说得好,我师父就在隔壁房间休憩邀小书童一叙。”
蒋卫不好阻拦,只吩咐:“快去快回!”又向李若滢恭敬一揖:“李姑娘,好生照料我小弟!”
李若滢笑若春花,请蒋卫放心。
杜云锦素爱清静,拣了一个最幽静的禅房休息,房前几株绿叶芭蕉,挑出饱满的花蕾,当真绿肥红瘦,闹中取静。
李若滢将玉儿带进房中,自取了针线,在门口芭蕉花下缝补衣裳。
房中苏香袅袅,杜云锦掸起拂尘,端庄素雅,如九天玄女落入凡尘。她一摇素手招玉儿过去。玉儿不知所措,恭恭敬敬立在地下,轻吟道:“李前辈!”
杜云锦展演一笑:“好孩子,过来吧!楚庭他到前面去招呼那些江湖英雄了,滢儿将你的事都跟我说了。你别怪她多嘴,你故事说得好极了。我只问你你父母姓甚名谁?今年几岁了?”杜云锦从付楚庭和李若滢的比划中,已略得知玉儿的武功家数,她开门见山问起了玉儿的父母。
出道江湖已久,问的都是何门何派,这如今改问父母了,其实都是一茬货,我既非官二代,又非富二代,更非名门大派侠二代,光杆司令一个,除了爷爷和义兄,也没人疼我,也没什么好问的。玉儿心中傲气却陡然而生:“我今年十三了,我是孤儿跟爷爷一起长大的。”
杜云锦瞧玉儿容颜如玉,冷面如霜,心中慈爱陡增,眼中蓄满泪水。玉儿见此不由为自己口气强硬愧疚。
杜云锦摩挲着玉儿双手,将左袖管捋起直到膀上,一条玉臂晶莹剔透,臂下一点青斑如绿苔点缀在如霜玉臂上,煞是动人。
“爷爷说这是胎记,从娘胎带来的。”
杜云锦抚摸那点绿苔良久,噙着泪水道:“好孩子,你爷爷还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吗?”
玉儿摇摇头,她对这位前辈举动好生疑问,但她神态慈和,端庄有度,心中有疑,怕生不敬。
杜云锦放下玉儿袖管,吐气如兰:“这里是是非之地,你快叫你义兄带你离开!”
玉儿一笑:“多谢师太!既来之,则安之!”垂下眼睑,萧阳的容颜恍然浮在地上,他说得和师太一样,他还是担忧我的。
杜云锦恍然一怔,这孩子实在太像他了,穿上男装简直和他无二,若是穿上女装也和他妻一样风华绝代,倾倒众生,只是现在身量未足,满脸稚气。
从他成亲后,再也不想与他相见,今生今世只愿自己孤独老死在剑湖庄,可是得知他出事,十余年来,每一日不是心神俱碎,痛楚难当。杜云锦心中的隐痛抽丝剥茧似地一点一滴蔓延开来,江湖上羡煞旁人的一对神仙眷侣,突然人间蒸发,至今无果。
出事后,杜云锦一路从玉乾庄往北至中都寻找线索,途中遇到他的义弟于望峰,他已派出多名好手查找凶手,也毫无结果。
天人两隔十余年,当年他说得故事,已有了另一个讲述者。只是眼前这人是否就是他的骨血,毕竟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哉!
杜云锦怔怔的望着枕席,条条纹路将她的心抚触得斑斑驳驳,泪水已将她整个人淹没。此刻她不是一代宗师,只是从未得到所爱之人之爱的凄苦女子。
玉儿看着被泪水浸沉的杜云锦,也觉凄苦,抚着杜云锦的双手,颤声道:“好师太,你别哭。”两人泪雨无声,久久相泣。
玉儿出得门来,恰巧和付楚庭打了一个照面。付楚庭眼一蹬道:“你穿成这幅样子,像什么话?”
玉儿毫不客气道:“你跑到各门各派面前卑躬屈膝像什么话!”
付楚庭一到卧龙寺就去逐个拜访江湖各大门派掌门帮主,相互寒暄客套,累了个半死,没想到被玉儿一顿抢白。他气结道:“小丫头,你懂什么!这是礼尚往来,相互走走自然熟络,有个事也好照应。况且老死不相往来,怎知江湖风吹草动!”
玉儿懒得回应,径自走远了。付楚庭看着她纤瘦的背影,一时竟五味陈杂,气恼还是怜惜,自己也说不上来。
前尘往事不容多想,英雄大会迫在眉睫。
身形彪悍的鼓手三声鼓声刚过,各位英雄相继就坐。南北少林和丐帮居首位,其他武林大派抽签决定先后座次。江南山庄作为东道主,自己给自己一个上座。杜云锦居中座位,手执拂尘,宛如南海观音端坐莲花,付、李二人如金童玉女侍立左右,引得不少注目。其他大大小小的江湖帮派在江湖上稍有点名气,却排不上座次,只能在广场上干站着。容纳千余人的广场上旌旗蔽日,黑压压一片人头。
鼓声过去,礼炮又响起。一个面如冠玉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顶着礼花,款款走进场中。人头一阵躁动:“江南山庄庄主于望峰。”
于望峰向四周抱拳施礼,朗朗道:“不才受华山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