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皆横死,仅余下第十代少君。从此之后,成周王室的血脉传续便一蹶不振,不但陷入一脉单传的危局之中,而且王室的男丁也多在少壮年的时候,便在宗周王室的秘龙卫的围捕下纷纷夭死,留下的尽是孤儿寡母。
四百年来,历尽三十八代传承,成周王室少君的妻子们,有多少人经历了夫君横死,白发人又送黑发人的悲剧?夫君死了,儿子又战死,继而孙子、曾孙一个个噩耗传来的时候,她们的容颜或许还未曾老去……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让人悲痛的是:新婚燕尔,夫君便战死眼前;容颜未老,就听闻儿孙继亡的噩耗;而你却对此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生活的不幸,将你拖入无尽的痛苦当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伤心哀愁。
一代代血海深仇流传下来,将成周王室的妻子们也变成了一个个坚强的复仇斗士。怀抱复仇之念,这些女人也置身复兴成周旧国、维护人皇法统的怒潮之中。
成周旧国都城的宫禁中,每年到了花期的时候,总会有千万朵牡丹盛开,姹紫嫣红,争相斗艳。尽显成周王室的雍容华贵、吉祥如意、繁荣兴旺。
如今,成周旧国都城,已经在宗周王室的兵火中焚为废墟。宫阙千万间都做了土,每年花期的牡丹花开,也不见了踪迹。唯有青草两行,遍布荒土……这些死了夫君、又死了儿孙的女人,便以牡丹为名,以牡丹代己,以牡丹重新盛开在成周旧国为志愿,默默努力着。
古有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之语,言下之意是说母鸡不司晨,母鸡司晨,家破人亡。然而,成周王室在家破人亡的边缘,却因为牝鸡司晨而渐渐恢复了一点生气。
没有什么比死了夫君又死了儿孙的女人更恐惧,更执着于复仇的了。四百年来,一共盛开了四十三朵牡丹。历经多年,凋谢了二十七朵,却仍然有十六朵牡丹悄然盛开在黑暗中,散发着浓郁芳香。而方子晴便是其中一朵。
复仇的怒火,让她们执着无比,她们以自身为桥梁,身联成周王室与自身家族,密织网络、广纳人才,暗中积蓄力量;积怨让她们冷如寒冰,心房中充斥着冷冷寒意,行事冷静近乎冷酷;而浓厚的恨意,让她们日复一日,从不懈怠,每一刻都在搭建着宗周王室的断头台,只要成周一日未曾复兴,血海深仇一日未雪,她们就不会停息。
为了这个目的,她们组建商行,控制商业贸易,积累了大量财富;为了这个目的,她们买卖土地,兴建庄园,广建地方势力;为了这个目的,她们在世家大族当道的世道里,暗中招募寒门小户的英才,又大量收养孤儿,从小培养,养育大批忠臣死士。
成周王室古老,拥有众多人皇时代传承下来的典籍,她们便从成周王室的古老传承中,找出制造千机纸的秘法,大量印刷史籍暗中散布,动摇宗周王室的正统性;她们将修行之法授予忠于她们的小家族,在一个个昔日背叛成周王室的诸卿家族身边,暗布獠牙利刃……一切能够动摇宗周统治,能让她们雪恨的事情,她们都敢于尝试,一切都为了复仇。
共同的仇恨,让她们团结一致,无数个家族、无数张网络,被她们共同组建成了一道可以笼罩日夜的天幕。没有哪一个世家大族可以独自抵挡她们,即便是传承自古代上卿的上门世家,也不足以对抗这一朵朵牡丹组建的冲天香阵。
复仇!这是她们执着的心声。往事勿追思,追思多悲怆。
姬逸之亡,海锐痛失挚友,念英魂之逝,不胜悲怆;方子晴痛失其夫,思及夫妻恩爱却被天意弄人,一日间阴阳两隔,亦在不知不觉间泫然泪下,其悲怆之情难以自止。
涕泪良久,方子晴止泪,道:“往事已经去,故人已逝,寒烟衰草,皆由天命,今人反复思念,只不过是徒令哀伤,增其悲怆耳。”
继而又言:“天地如盘,人如棋子。我的一生,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定下来了。三十多年前,方家这一脉不得不背井离乡,远离河洛故土,远离祖庙宗祠,北迁东平苦寒之地,为何?为何!只是因为我之出生罢了……”
“家族北迁,数千族人流离失所,苦于迁徙疾苦,并非传言中的那样获罪于祖家,而只是因为我那一年出生,又被人发觉是天生绝缘之体,一身特殊体质可保成周王室血脉的传续罢了。”
方子晴说及这段过往秘事时,神情不悲不喜,落拓大方,自有一种母仪在身,令人不由暗生仰慕之情。她说着说着,右手也随之微微抬起;五指间,四指紧扣手心;唯有小拇指微曲,显得有几分不自然的僵硬。洁白的瓷器与白皙的肌肤,相互辉映。透过那抹纯粹的白色,却可以发现肌肤深处,竟隐隐闪烁着几分金光。
“成周王室之血。”海锐瞥见那指尖的一点金芒,眸光不由一敛,继而苦笑。心中已知方子晴暗叙的事实了。
方子晴话语里提及的绝缘之体,其中绝缘二字,并非是方兴前一世词意中所指的阻滞热、电或声通过之意,而是古时的断绝因缘之意。
前文说到过,青罗琉璃界的确有那么一小撮人,天生气窍筋脉闭滞难通,不可炼气修行。这种特殊的体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