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隐瞒,是有这想法。”
胡局也淡然地看着老婆。
“相对全局来说,不动,也许更划得来。
中国的事儿就这样,搁置时间久了,被人遗忘了,非法也会成了合法,临时也就变成了永远。”
“你真是这样想的?”
龚副换了个姿态,挺直了腰间,像在会上作报告似的。
“我说过,我只要知道真相,最痛恨别人对我说假话。既然这样,你还关心什么市里的看法?”
“可我现在茅塞顿开,想通了,与其这样拖延放着,不如让它早日产生效益。”
胡局笑了。
“我可以在谈判中,把我的想法变化成具体的要求,这样对全局的帮助更大。”
“那个屠龙和白狐,不正是住在那儿吗?”
龚副像窥破他心思一样:“顺便解决父女俩的正式住房,情在理中。”“最初有这个打算,现在是另有考虑。
但主要还是为了工作。
民政局本来就无特职无特权,不能带给职工较好的福利,我这个局长当起就悬,你应该明白的。”
接着,胡局把自己的具体打算,细细的给老婆描述一番。
龚副静静的坐着,面如止水,
胡局的一切策划,早在她预料之中。
确切的说,自从二十多年前,发现自己因病不能生育那刻起,她的心就死了。
为人妻为人母和今后生活的全部热情,被一纸薄薄的诊断书兜头浇灭,大约是一个女人平生遭遇到的最惨重打击。
当晚,小俩口身扭相反,各自辗转难眠。
凌晨,龚副爬起来,悄悄拉开床头柜,取出一瓶安眠药到了阳台。
启明星悬在东方的高空,亮晶晶的看着她。
大地笼罩在黎明前的静寂里。
二滴清泪滑落,龚副拧开瓶盖,正要朝自己嘴巴倾倒时,丈夫的双手抱住了她。令她宽慰的是,在接下来二十多年的日子,丈夫一如既往的爱着自己。
拈花惹草和桃色新闻,似乎与他绝了迹。
直至白狸投怀送抱,造成既定事实。
说实话,当丈夫给自己坦白时,她心里反倒涌起一种无名的宽慰。
丈夫不过才四十五六,虽和自己也有正常的夫妻生活,可也看得出,他是多么的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恨天无情。
骂地缺德。
因为自己不能生育,就让丈夫绝后,于当年意气风发,新潮时尚的女本科生而言,无论如何也狠不下这个心。
事实上,她己在暗地留心多次,只是苦于没有适用的方式。
试管婴儿,抱养或代孕等等。
不是自己反对,就是丈夫不愿意,无法达成一致。
特别是最后者,丈夫勉强同意后,几轮人选看过,自己又犹豫不决。原因很简单,同是本科生的夫妻双方,都强调代孕的智商,学历,年龄,遗传和容颜。
这就带来了另一个重大隐患。
大凡这五项都具有的人选,自然也非平庸女子。
其时,二人已携手走过二十年。
虽然无子嗣,事业却取得了较大成功。
龚副官至浅市政府秘书长,丈夫跃升浅市民政局副局长,离局长仅仅半步之遥,夫妻均属权力结构中举足轻重的厅局级。
且仕途远大,一片光明,是令人羡慕和仰视的双官家庭。
由此,真有那一位五项俱全的人选上门,恐怕于女主人是引狼入室。
龚副是女人。
虽然失去了作母亲的权利,却在丈夫的博大胸怀里,享受着小妻子甜蜜的爱情,自然不愿意再失去自己此生最宝贵的家庭。
于是,又拖曳下来。
最后,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