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一起做。问题是哪方的效率最高。第一方面是以宏观政策刺激投资与消费,属凯恩斯学派,鼻祖当然是凯恩斯。第二方面是推出货币政策,掌门人是两年前谢世的弗里德曼。第三方面是以微观或价格理论的分析处理--这方面,经过半个世纪的勤修苦练,我熟习如流水行云,虚无飘渺之境不见前人矣。
在分析上述三派政策的孰高孰低之前,我要再提出费雪的简单而重要的方程式:财富等于收入除以利率【W=Y\/r】。这方程式不可能错,只是阐释要有点功夫。财富【W】是指资产的价值,包括人本身也是资产。利率【r】有多种,这里浅说,是指市场的大概利率。比较困难是收入【Y】的阐释。费雪含意的是年金收入【annuityincome】,到了弗里德曼则称为固定或永久性收入【per-manent income】。这是说,一个人向前看未来,他预期的收入可以有或高或低的转变,但不管怎样变,预期稳定了,高低不平的未来预期收入可以化为一个固定的年金收入,而财富是这年金收入除以利率。通常以人寿无限算,有寿限,方程式要略为更改,但财富是收入以利率折现的观点不变。
人民对收入的预期是可以转变的,这转变会导致财富的转变。另一方面,财富也可以受到冲击而转变,而此变也,通过复杂的变化,会导致收入的转变。篇幅所限,这里不分析财富转变带来收入转变的过程,只是指出财富与收入有互相影响的关系,费雪的方程式不会错。目前的金融困境,是财富一下子暴跌,收入正在向下调整,要怎样处理才可以挽救呢?
兹试分析上述三派的处理方法如下:
【一】宏观派。这派主要是由政府花钱投资,刺激消费,加上一个乘数效应。这就是不久前北京推出的以四万亿鼓励“内需”的方法了。无可避免的浪费不论【多半会有的贪污也不论】,这种“宏观”出手是可以增加就业与收入的,容易明白,今天地球纷纷采用。此派的大缺点,是人民的收入增加只是过渡性或暂时性的,transitory income是也。不是费雪的annuity income或弗里德曼的permanent income。以北京提出的惊世骇俗的四万亿为例,某些参与政府投资项目标机构的股价可能上升,但十三亿多人口,人均三千,什么乘数效应会多加一小点,有谁会因为这暂时性的收入增加而去购买房子呢?台湾每人派一点钱,澳门每人派多一点钱,与北京提前及加速原定的公共项目措施相比,只是给人民一点圣诞礼物。以之救金融灾难吗?做白日梦!
是的,宏观派可以增加短暂的收入,有短暂的增加就业的效应,但花钱更多也不可以把收入与财富的恶性预期扭转过来。另一方面,如果这宏观派之法不断继续,最终的效果是“非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二】货币派。这里的处理手法是大手减利率及放宽银根,是弗里德曼之见。说实话,这方面目前美国联储主席伯南克做得好,一百分。弗老地下有知,当可告慰矣!问题是:如果六个月后美国的经济还见不到有明显的复苏迹象,弗老研究多年所得的一个重点恐怕要付诸流水。
在某些情况下,大手地放宽银根可以增加财富,可以刺激消费,二者相加是会增加人民的收入预期的。目今所见,是信贷推不上去,是以为难。美国联储把贴现利率减至零点五,是历史新低,而借贷储备一个月内提升了几倍。然而,银行贷款的利率高企于六厘左右,信贷总额推不上去。究其因,可不是凯恩斯发明的流动性陷阱【liquidity trap】,而是讯息【或交易】费用左右。银行不愿意借出,更不愿意低息借出,因为市场形势恶劣如斯,他们无从肯定借者会还钱。别的不说,信用卡也收不到钱不是很有说服力吗?另一方面,人民一般自身难保,大手借钱恐怕要准备申请破产了。
如果货币政策能解决美国目前的困境--原则上是可以的--有过半机会带来另一项麻烦:通胀急升,债券大跌,而在利率大升的情况下美元可以跌得面目无光。今天我认为伯南克做得对,如果他能以货币政策成功地扭转劣局而不惹来这些麻烦,我恐怕要站起来给他三鞠躬。货币政策的困难是适度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