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胀再不会是关心的问题。把货币一篮子物品,多年前与米尔顿研讨过,而这思维与蒙代尔的货币观是一致的。朱镕基的经验显示,实践的成本不高,因为货币之锚只是个可以成交的物价指数,央行不需要持有这些物品。
北京考虑了我的建议良久,那其实是朱镕基的货币制度加上一点变化。这变化是向旁站开一步,避去与其他国家争吵,对他们说:“我们是回复到古老的本位制,只是我们用一个可以成交的物价指数为锚,没有真实物品的储备。这是我们选择的确认自己的币值的方法,与所有其他外币的汇率是自由浮动的。”当然,要防止通胀,以一个可以成交的实物价格的指数为锚,远胜一篮子用纸造的货币。
央行没有接受建议我不感到烦扰,但两三年来他们的操作使我担心。上述提到之外,我的感受是他们要尝试美国的无锚货币制。货币政策早晚会大手采用。这会大幅地增加央行干预经济活动的权力,到后来可能把县制度破坏了。
让我重复上文说过的一个重点。互相竞争的县的权利结构不容易瓦解。任何不明智的政策,侵犯了县的利益而县有权说话的,我不担心。例如我不担心价格管制或租金管制,如果这些管制出现,我敢打赌要不是不被执行,就是执行也不会持久。我担心的是县无权过问的政策。这方面,货币政策居于头痛项目之首。
注一 张五常,《权力引起的通货膨胀》,一九九三年五月二十一日,《壹周刊》,转刊于张五常,《二十一世纪看中国的经济革命》,花千树出版,一七五至一七九页。见本书一〇五至一〇八页。
注二 当时我没有发表这个解释,因为恐怕扰乱外汇市场。当这解释二〇〇六年四月二十七日发表时,一位曾经专注于该金融风暴的北京朋友惊叫,说我的解释一定对。该风暴出现时,他和同事狂热地找解释,但后来回顾所有解释都不对。见张五常,《铁总理的故事》,二〇〇六年四月二十七日发表于《壹周刊》。
注三 分红合约有工资自动向下调整的机能。件工合约有同样的弹性,因为有新订单时件工之价往往由劳资双方再洽商。见张五常,《制度的选择》,第四章,第六节,二〇〇二年花千树出版。
注四 张五常,《以中国青年为本位的金融制度》,二〇〇二年六月二十日发表于《壹周刊》。
注五 张五常,《令人羡慕的困境--朱镕基退休有感》,二〇〇三年三月十一日发表于《苹果日报》。
56 若要马儿好,让马儿吃草--从通胀说一篮子物品
二〇〇七年八月二十三日
最近北京公布通胀上升加速,是大新闻了。与去年七月相比,物价??数上升了百分之五点六,其中农产品之价上升尤甚,是百分之十五点四。媒体纷纷求教,只复一处,说:“我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你要先听哪一则?”是女孩子访问的,聪明兼漂亮,难道老人家动了凡心乎?女孩子说要先听“以喜”的那一则。
一时间我有无限感慨:神州大地满是伪君子!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大家不是抢说要改善农民的生活吗?人均的农地面积那么小,而这些年数之不尽的农作青年随流动人口流到工业那边去,加上炎黄子孙的袋里多了一点钱,要吃得好一点,农产品之价岂有不升之理?我反对福利经济,反对补贴农民,但同意取消农业税,而更喜欢见到的是农产品之价上升了。这是我期待了很久的事,不出现中国农民的生活不会有大好转。三年前农产品之价明显地上升了,我高兴,这次升得急,大吉大利也。朋友,要协助农民的生活吗?长贫难顾,补贴不是好办法。多花一块几毫购买他们的蔬菜,才是通过市场来协助农民的妙方。
在北京的物价指数内,农产品约占三分之一。算起来,农产品之价升百分之十五点四,非农产品之价的升幅只百分之零点九,近于零。如果要物价指数整体的升幅是零,即是说毫无通胀,那么非农产品的物价指数要下降百分之七点七。农产品相对非农产品的物价一定要上升,中国的农民才有希望的。最近的指数,显示这相对物价上升了百分之十七点一,是大好形势,可喜可贺也。
转谈“以忧”的一则吧。中国的物价指数何止上升了百分之五点六?一年来,人民币兑美元上升了百分之七强。逻辑说,币值上升,物价指数理应下降才对。这次币值上升而物价指数又上升,物价的真实升幅应该是百分之十以上。跟与美元挂的港元相比,一年来人民币兑港元上升了百分之七强,内地物价指数上升了百分之五点六,从香港游客的角度看,以港元兑换人民币到内地消费,内地的物价升幅约百分之十三。不是说百分之十三才是去年中国物价的真正升幅--对香港游客来说当然是--但因为内地的对外贸易一般以美元结算,外资的进入的投资成本与中国的出口货价是大幅提升了。这可能加重了内地的人的通胀预期。不要误会,我不是说通胀预期已经在中国形成了,也不是说因为最近公布的物价指数与人民币值的上升,这预期早晚会出现。我不知道,也无从知道,只是说,近今的数据变动在逻辑上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