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互联网的本性,我们可以推断出它在“可能世界”问题(也就是个人选择和社会选择问题)上的立场:有别于将可能世界建立在伦理与道德的生产社会性基础上的立场,后现代的可能世界以充满个性的日常生活为基础。互联网的个性化经济,本质上就是“怎么都可以”(选择自由化)的经济。我们要探讨的是这样一种选择高度自由化的经济的伦理性规则。
巴塔耶:普遍经济的前提是过剩
后现代经济谈论福利的前提是物质过剩而选择丰富,生产过剩而消费不足。
巴塔耶将经济现象还原为更为普遍的自然现象,将财富还原为能量;将经济学问题还原为哲学问题,即系统与环境的关系问题。将可持续发展概括为“地球来自于宇宙的能量循环”,“它不能不顾后果地忽视能量循环的规律”。
巴塔耶说:“我将从一个基本事实着手:生命在地球表面能量起决定作用的状况下,它所接受的能量通常超出了维持生命之所需,这种剩余的能量(财富)可以用于系统(有机体)的增长;如果系统不再增长,或者这种剩余能量不能完全在系统增长中被吸收,它就必定会毫无利润地丧失;它应当被花费,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无论是以光荣的方式还是惨败的方式。”
他之所以从如此抽象的高点立论,是有深意的。
从背景上看,经济人理性实际是把系统在开放条件下负熵增加这一现象普遍化了;用巴塔耶的话说,企业“以典型的特定系统(有机体或企业)作为基础”,经济活动“根据特定的有明确目的的实践活动而被构思”,以利润的形式聚集能量,“它丝毫不考虑到没有特定目的的能量运作”,结果是导致系统有序化程度不断提高。但实际上,还存在环境与系统之间熵增的对应过程,即为消费而消费的过程。虽然从字面上看,巴塔耶似乎在提倡浪费,但要注意他所说的前提:“只是在增长不再可能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能量浪费。因此,真正的过量是个体或集体达到其增长极限时才开始的。”我认为,巴塔耶这里有个小毛病:他没有对有效需求不足进行制度分析,看看究竟是谁、为什么不能具备有效需求。他把所有人抽象成了一个人。
按巴塔耶的理论,为生产而生产一旦走向极端,势必意味着系统相对于环境的过高负熵水平。与普利高津不同,巴塔耶指出了系统一旦能量过度聚集的负面后果,即生产过剩引发战争这种高能量释放过程(“战争被视为过量能量的灾难性耗费”)。这意味着,系统不是有序化程度越高越好,还要看与环境是否匹配。
巴塔耶的这种看法非常独特而富于创见。事实上,破坏力低于战争的高负熵状态,我们在价格战、消费疲软、有效需求不足、二元经济等现象中均可观察到。这正好是中国传统的工业化道路遗留给当前经济的问题。
正是基于有现实历史背景的系统与环境的能量平衡分析,巴塔耶提出了与主流经济学倾向相反的结论:“有必要将被生产出来的部分物质性能量驱散,使之化为灰烬,对这点的肯定就是同构成理性经济基础的判断作对。”有限经济的前提是稀缺,普遍经济的前提是过剩。巴塔耶认为,过剩是普遍现象,不足是有限现象。
回到消费本身
实际上后现代思想并不在消费之外,而是直接回到生活本身。
“回到消费本身”,浅层次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生产普遍过剩,而且是制度性的生产过剩,所以要补经济学“太极”阴阳的另一面--消费。具体来说,首先,要在简单再生产和交换领域,将消费的交换价值从生产的交换价值中剥离出来,加以抽象化;然后,在扩大再生产和资本领域,将消费的增值与生产的增值对应起来。在这里,生产与消费同是现代性的范畴,是现代性范畴内部的一对矛盾。“回到消费本身”是为了不使矛盾过于偏向它目前失衡的一面,以达到经济循环与社会和谐的目的。现有的消费经济学和经济学家的消费观点,大多是建立在这种现代性的基础之上的。
然而,“回到消费本身”还有另外一层更深的战略含义。西方主流经济学以生产为中心,把消费始终视为一个既定的前提,不认为消费会对生产构成障碍,根本在现代性本身。也就是说,制度性的有效消费不足,不是人类社会的普遍现象,而是工??化这一特定历史阶段的特殊现象。它是工业化中形成的以“生产为中心”,确切地说是以“生产资本为中心”的社会历史条件的产物。这与工业化中形成的以理性为中心,以理性本质为中心的现代性观念,是相伴而生的。当我们提出“回到消费本身”时,它在经济学上的含义就与胡塞尔在哲学上提出“回到现象本身”具有同方向的意义。“回到现象本身”,是说要从把理性绝对化的本质世界回到真实的生活世界。我们说“回到消费本身”,就是要从生产世界回到生活世界。前者是现代性理念,后者是后现代性理念;前者反映第一次现代化的现实,后者反映第二次现代化的现实。
第一个区分两种消费的经济学家,是1897年出生的巴塔耶。巴塔耶是“经济学中的尼采”,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