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送。
冉广兴心里立即着急起来。他焦急地望着王秀珍那痛苦的样子,心被紧紧地揪着,不一会儿,鲜血把包扎的绷带也浸湿了。
他脸色铁青地冲着医生吼叫,“你要想办法止血呀,她还能坚持到县医院吗?”
冉广兴那气急败坏的样子,蒋德才还是第一次看见。
医生无奈地摇着头:“您别生气,这里确实治不了。”
蒋德才上前一把抓住医生的衣领呵斥道:“你不想办法治,老子就要你揍你。”
拳头在医生眼前晃动着。
那医生吓得直哆嗦,“我真的治不了,你们赶快去县医院吧。”说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冉广兴气得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忍住性子,叫了一声,“德才,我们抓紧赶县城吧。”
冉广兴与蒋德才抬着滑杆飞快地朝县城赶去。李勇照着手电筒,瘸着脚费劲地跟着后面一路小跑。滑杆上滴下的血,沿着山路形成一条蜿蜒的红线。王秀珍紧咬着牙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冉广兴、蒋德才和李勇的心像被一把刀子挖着、捅着,他们心里也在滴着血。
当他们翻上伍家垭口时,王秀珍吃力地叫着冉广兴、蒋德才放下滑杆,拉着冉广兴的手,嘴里喘着粗气,“冉书记,告诉我家麻子,秀珍感激他了。”她那说话费力的样子,让冉广兴心里十分担心、着急。
王秀珍躺在滑杆上,脸色发白,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从小都没吃过几顿饱饭,嫁到婆家挨了不少打,连出气都怕大声了,可自嫁给麻子后,他好心疼我,让我能放心吃饱饭了,我好想再为他生个儿子,侍候他一辈子。看来不行了……秀珍只有来世……再来侍候他……”王秀珍眼角的泪珠滚滚而下,那脸色越变越苍白,慢慢地,只见她嘴唇发紫,只是微微地颤动着,她还想要说什么,可已听不到声音了。
冉广兴不断地点着头,鼻子酸酸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地一下淌了出来。他扶起她的头,轻轻地说:“你还要求啥,就讲出来吧。”她两眼直直地望着他,泪珠不停地流着,嘴唇微微颤抖着。
只见王秀珍两眼一下睁大了,叫了一声:“娘……”嘴里涌出一大口鲜血,她握着冉广兴的手也慢慢地松开,滑落在地上。年轻的她就这样走了,走得那么不心甘,她还没有看见儿子降临,还没看见丈夫平安归来。她最为牵挂的是她那一生苦命的娘。她的嘴巴微微地张着,在呼唤着谁,也许,她在呼唤着她才得到的那点快乐。在呼喊着“麻子,我带着儿子先走了……”
“蒋嫂子……”李勇一下“呜呜”地哭喊了起来。
蒋德才双拳紧紧地捏着,咬牙切齿地喊道:“是哪个狗日的出卖了七里坡,老子要杀了他!”
冉广兴哽咽着用手轻轻地抹着她的双眼,可她的双眼怎么也闭不上。
冉广兴轻轻地对她说:“兄弟媳妇,你安心走吧,一路上带好儿子,蒋麻子的事我会管到底的,你娘家里,我会让蒋麻子去看的。”说罢,用手轻轻一抹。王秀珍的眼睛闭上了,眼角还流出了几颗泪珠,她走得那么依依不舍,走得那么不情愿。
冉广兴突然“呜呜”地哭出声来,他心里像被刀绞一样难受,双手将滑杆拽得紧紧的,浑身颤抖着。
七里坡的人不就是在自己的土地上,用自己的一双手挣了几天饱饭吃,又能错到哪呀,又犯了啥罪呢?冉广兴干了几十年的革命,一下糊涂了,不知所措了。难道这就是共产党要的革命吗?他困惑了,茫然了,他除了难受就是心痛。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朝着垭口下的远山,忽然大声地叫喊:“蒋麻子,你犯了啥鸡巴王法啊?”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着粗气。
四
蒋麻子被关押在辽叶河公社粮库的一间小库房里,四周没有一扇窗,关上门里面就是漆黑不见五指。
严云生与杜国海连夜对他进行了审问,严云生直截了当地指出,试验田就属于私分土地性质。
蒋麻子始终不承认私分土地的事,他一口咬定土地属于生产队集体所有,“试验田”只是由生产小组负责耕种生产,打出的粮食也是属于集体而不属于某一个人。
蒋麻子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严云生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他咬着牙说:“十个麻子九个坏,你不老实交代,承认其罪行,就会让你见识无产阶级专政铁拳的威力。”
说罢,站起身来,朝杜国海一挥手,转身就走了。
那个夜里,几个喝了酒的武装民兵就用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把蒋麻子打得鼻青脸肿,门牙也被打掉了两颗,连说话都感到费力了。
蒋麻子躺在地上,他的脑子晕乎乎的,几次想坐起来都不行,他眼前又出现了王秀珍那扑上前来的那一刹那,尤其是那一声惨叫。他好担心王秀珍受到了什么伤害,他知道老婆肚子已有了孩子,他好心疼这个年轻漂亮的老婆。也许因王秀珍出生在贫困家庭,既勤快,又会过日子,对孩子们讲话总是和颜悦色。让蒋麻子更为欢喜的是家里整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