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医院。
伍天会泪流满面地扶着担架,拉着李勇的衣服说:“兄弟呀,对不起呀!”
“您没事吧?”李勇声音微弱地问着伍天会。
“是你救了我啊,兄弟!”伍天会边抹泪边回说。
李勇的右腿被条石砸了,小腿骨折并刺破了肌肉,血流如注。
峡谷口的风越刮越大,雪片越飘越密,一会儿,水库西边的山峦变成了白色。工地停工了,李勇的血渗浸在雪地里,雪与血非常耀眼。
辽叶河公社卫生院根本就无法治疗李勇的伤,蒋麻子与肖国庆、杨学五几人换了一副担架,抬着李勇直奔永平县医院。秀芝扶着担架拉着李勇的手,一起向县城急奔。七十多里的山路,又是风雪交加,肖国庆因为太累太困,身体发虚,几次滑倒,秀芝要求换人,但肖国庆一直坚持。
秀芝看着李勇苍白的脸,心里塞满了忧伤和焦虑。此刻,她也好后悔,后悔自己没能劝阻他俩晚上挖树坑,白天上水库工地,李勇和肖国庆太劳累了。秀芝心里也有怨气,她埋怨生产队的人为啥那么冷漠。这本是生产队的事,大伙也不愿出来帮忙,蒋队长就觉得与生产队无关似的,不闻不问。冉书记也应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将种川芎、桐子树的事纳入生产队的工作安排。
雪花飞舞,寒风飕飕,天已完全黑下来了,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火把忽闪忽闪地跳动着。下半夜,他们终于将李勇送进了县医院的急诊室,李勇因失血过多已昏过去了。值班医生看了病情,埋怨他们送得太晚了。肖国庆已累得不行了,听了医生的话,心里的怨气差点爆发出来。秀芝连忙拦住他说:“人家医生不知道我们赶了七十多里路嘛。”
李勇被推进手术室,等了二十多分钟麻醉师还未来。
主治医生出来问谁是家属?蒋麻子左右看了看:“没……没有家属,他是知青。”
“手术谁签字?”主治医生不耐烦地问。
肖国庆此时也不在场,他在急诊治疗室里,医生正在处理他摔破皮的膝盖。
秀芝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说:“我签!”
“你签?”蒋麻子吃惊地瞪大眼睛。
“是的,我签字。”秀芝的口气非常坚定。
秀芝转身问:“医生,麻醉师没有来,能不能用针灸麻醉?”
医生用疑惑的眼光望着她,“我们没实施这种治疗方法,什么意思?”
“我能用针灸进行麻醉。”秀芝的眼里闪着自信。
“你行?”医生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怀疑地问。
“我行!”秀芝明确地回答说。
“就是你行,我们也不能做,出了问题都是我们的责任。”医生一口拒绝了。
“没有麻醉师只能等。”医生的态度十分固执。
秀芝只感到血往上冲,“他是为了救人才受伤的,他是英雄,舍己救人的英雄,请你们一定要抓紧时间为他治疗,拖久了会有生命危险的。”秀芝太阳穴上的血管涨得鼓鼓的。
蒋麻子第一次看见秀芝那么激动地和人说话,眼睛红红的,像是即将喷发的两团火焰。
李勇在手术台上等了半个多小时,麻醉师才不紧不慢地来了。
手术开始了。
秀芝一下瘫了似的倒在长条椅上,只感到头好重眼皮沉得睁不开,不一会儿她睡着了,这一路上她实在太累了。
突然,她听见有人在大声喊她,她费了好大劲儿才睁开眼睛。
原来是蒋麻子在叫她,她用力撑起身子问:“啥事,蒋队长?”
蒋队长说:“李勇急需输血,可我们几个人的血型与他不合。”
“啊?那咋办?”秀芝一下倦意全没了。
原来医院里没有李勇需要的血型,蒋麻子急促的声音让秀芝心里一下紧张了。
“我的血型与他相同。”秀芝边说边站起身子向手术室走去。
“你咋知道?”蒋麻子好奇地问。
“我是赤脚医生,当然知道。”秀芝很肯定地回答。
“谢谢你,姑娘。”刚才那态度生硬的主治医生,看着装满秀芝血液的针管,语气比先前温和了许多。
“没有这血液,手术不敢做,他失血太严重了。”医生说,“他是舍己救人的英雄。”
原来,蒋麻子已将李勇救伍天会的经过告诉了医生。
“谢谢医生,真的谢谢您。”秀芝被医生的话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李勇的手术正在紧张进行,等在手术室外面的秀芝却突然倒下了。她又饿又累,加上又被抽了那么多的血,哪还能挺得住呢?秀芝也被送进了急救室抢救。
蒋麻子看见她那苍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鼻子一酸,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眼泪一下落了下来。
“难为你了,秀芝啊,对不起!”蒋麻子哽咽着说。
秀芝抽血后,医生要她躺在病床上休息。肖国庆包扎好了伤口,来到秀芝病床前,见秀芝的眉头紧锁着,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