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的光线不好。房玄龄有个特点。翻阅书信奏章的时候从來不上灯也不会开窗户。站在远处的房遗直只看得见自己老父的脸阴黑的可怕。想來是因为他进门不先禀告擅自闯进來惹恼了父亲大人心里战战兢兢。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直儿。你舅舅终究是商贾之人。你以后还是少和他接触的好。受禄之家。食禄忠君。不与商勾业。这个道理。为父要提醒你多少次。你才会听的进去。你舅舅常往我们房家跑。他也不过是仗着你爹在朝堂上还有些话语权。然后想以此谋取利益。你娘來说情就算了。现在一家子都跑來帮你舅舅。你们眼里还有沒有我这个父亲。”房相似乎气急了。说话语气也颇重。
房遗直也是被房玄龄三两句话骂的不敢大声喘气儿:“爹。舅舅这次來。并不是为了其他事情要求你。而是。这事儿。实在是。也只有你能为大家想办法了。舅舅知道你讨厌商人。更讨厌舅舅做的生意。你看不起他。从來嘴里都是骂舅舅市侩。但。爹你想想啊。我们房家。已经好久沒有得到圣上赏赐了。每年要不是靠着舅舅那儿还可以分点红利过來。我们家的日子。比其他家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句话。是你娘教你说的吧。”房玄龄走过來。穿一身居家闲适圆领紫衣。房遗直是什么样的人。房玄龄早就看得清楚。刚才那番话稍稍一想。就知道并非出自房遗直之口。也只有自己家中那位悍妻才能让儿子前來当说客。
“回去告诉你舅舅。叫他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的事。别总想着投机取巧倒卖粮食赚钱。别说是老夫不知道圣上纵容蓝田侯屯粮的意图。就是老夫知道了。也不会轻易告诉他。还有。你再告诉他。他以后要是再踏入房府一步。老夫就让人将他棒打出去。”房相很有操守地坚持自己做官的原则。简直是千古清官的楷模啊。小舅子求上门要他帮忙照顾。他却是一口回绝。沒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在房玄龄一阵有理有据掷地有声的批判面前。房遗直就是一只说不上任何反驳言语的菜鸟。他就愣在哪儿。进不得。退不得。
“爹。你当真要和舅舅彻底断了这层关系。那以后。我们放假地里的东西弄出來卖给谁。舅舅可是从來沒有亏待过我们家呢。就连二弟。三弟平日的花销。舅舅也是大力支柱的。爹……”房遗直肯定是不会当一个合格的说客。他不说话。房玄龄还能只是发发脾气罢了。他却傻傻地将房遗爱和房遗则外面花天酒地也摆上來承托他舅舅的纵容。听闻此话的房玄龄顿时就火大。
房玄龄那张老脸拼命抽搐着。在外面。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房相。回到家里扮演的角色不过是丈夫、父亲、老师。房玄龄自己已经算做人滴水不漏。不会给任何人抓住他的小把柄。兢兢业业克己奉公。朝堂上的口碑那是极佳的。但。堡垒都是从内部攻陷的。战争也是内部战争最容易发生。房玄龄自己严谨。可是自己之外家里的其他人。那简直就是一条条大蛀虫。他这棵万年的老树。也扛不住大批量的蛀虫啃食啊。
看着以前觉得还可以接自己的班。想尽办法想把他弄到一个更高位置去坐着的房遗直。很少对儿子动怒的房玄龄。几乎是黑着那张老脸。大声诟骂:“滚出去。这就给我滚出去。一群不成器的家伙。你们这是要气死我。方才开心。”
房玄龄此刻非常羡慕程咬金那样的武将。儿子要是不听话。直接上斧头一阵乱砍。可惜他只是一介书生。就算愤怒到了极点。也不过是逞口舌骂骂两句就算了。显然。骂是不能够消气儿的。房玄龄都有想杀子的冲动了。
房遗直见势不妙。也知道。父亲肯定是被气得不轻。看见房玄龄抓住了一方砚台。房遗直的脑子这个时候就灵光了。撒腿就跑。告退一类的客套话。那里容得了他说上一遍。跑晚了。脑袋就要被砚台开瓢了。
房遗直前腿刚打开书房的门撒腿就跑。后面就跟着一个砚台飞了出來。砸在他脚后跟上。房遗直“哎呀”一身吃痛地叫着飞快逃离。房玄龄已经从书房里面走出來。看见房遗直逃遁的影子。弯腰拾起地上的砚台。破口大骂着:“沒出息的家伙。”然后转身。狠狠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书房这面恢复了平静。房遗直跑到了挨着书房的偏厅。在哪儿。有一个四十多岁面相清瘦穿着素衣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穿着华贵服饰的美妇人在商讨着某些事情。
看见二人。房遗直瘸着腿儿。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那中年男人就焦急地走过來:“直儿。这是何故。怎么好好的。腿就瘸了。姐夫呢。他沒过來。”男子看了看房遗直的身后。焦急问道。
美妇也走來。凤目中俨然有一丝的不快。
“遗直。你爹是什么意思。你的腿。怎么瘸了。”美妇美妇皱起的眉毛。足以看得出她似乎猜到了某些事。
房遗直支支吾吾:“爹。爹他有公事要处理。并沒有见我。孩儿的腿。刚才不小心撞花台上给撞瘸的。母亲大人莫要担心。一点点小伤。”要是房遗直敢说是他老子房玄龄打的。这不是在舅舅和母亲面前损他爹的面子么。房遗直虽然不聪明。但还是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