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美好的背后
张启明凝视着眼前的蛋糕，脑子里计算着他已经有两个多星期没有见到雨晴了。他欺骗了她，所以她那么生气，他不怪她。
妻子呼唤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老公。”她亲密地叫他，羡煞旁人的娇羞在空气中毫不受阻地传递过来。
晓云领着一群人从门口走来，那是她娘家的人。张启明已经没有太多亲戚住在镇上，父母死后，只有叔叔一家与他最熟络，去年叔叔犯了关节病，多是启明前去看望。
人群走进时，启明从沙发上站起来。
“大家坐吧。”妻子走到他身边时对大家说道。
这是他第二次给妻子过生日，他不记得她的生日，也没有时间去办生日会。第一次是在她生儿子的那一年，大家都觉得她立了大功，应该成为年度的最佳女主角。这次怎么就想起来了，大概是出于内疚吧。
桌上摆着的未打开的双层蛋糕，粉白盒子上系着粉红彩带，散发着甜腻腻的奶油味，是他刚从面包店提回来的，儿子正围着它不停地转呀转。
“这是大姑妈，你见过的。”蒋晓云指着一个中年发胖的妇女对他说。她罩着一件大得出奇的花格宽摆中裙，脸露病态，头发电得鼓胀，脸型奇异，向他点点头。
“这是大姨丈。还有那个，他的两个孩子，啊文，啊信，一个还在读中学”她指着瘦小带点痞性的阿文说。“这个，今年考上重点高中，多厉害。”说着一边轻拍着啊信结实的肩膀。啊信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仿佛她说的不太属实。事实是，这里的人总喜欢以夸张方式去赞扬外人，久而久之，都信以为真或不为所动。只可惜这孩子还小，因而起了羞愧之意。
“这是我中学同学，静纯。还有那个，是我小学同学。”她招呼站在人群后面的耷拉着脑袋，被众人身影挡在背后垂头丧气的吴显贵，面带微笑地示意他过来。他努力探出头来，尽量让自己显得高大些，挥了挥夹着香烟的粗短手指，暗示自己还是留在原地的好。启明望过去，只看到一支点燃的烟冒着烟。
“大家快坐呀。”妻子欢快的说，激情在脸上轻盈地铺开。
“妈妈。”蒋晓云回头，儿子正用手指蘸着蛋糕上的奶油往嘴角抹，舌头贪婪地舔着。
“哎呀，你这是在干嘛呢？”她激动地叫起来，赶忙抽起桌上的餐巾纸给孩子擦嘴，众人默契十足轰然大笑。有的称赞孩子的天真可爱，有的只是哈哈地用笑声表达连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喜爱的情愫。
电话响起的时候，启明往后退开几步，挤出人群，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瞧了一眼，把电话按掉，像电话从没响过一样，自然地放回裤袋后，重新回到桌子边，看着晓云切蛋糕的手。
“来，我祝姐姐生日快乐，祝姐夫生意蒸蒸日上！“蒋晓锋识相而世故的说这话时眼睛转向启明，自己先举杯，众人也跟着举杯。
“启明呀，最近公司的生意可好。”敬过酒后，岳母推着她矮小木讷的丈夫过来问候。
“还可以。”他心已不在这里了。
“那就好，那就好…….”岳父散漫地说，他对生意一窍不通。
“我说嘛，我们启明什么都做得来。”岳母对着丈夫虚假地笑，丈夫也呵呵露出不太整齐的因吸烟而发黄的门牙。
“姐夫，谢谢你上次帮忙。”蒋晓云的弟弟也在母亲眼色的指示下，主动走过来，他学着有见识的人，款款地去递过一只烟说。蒋晓峰为有这样一个姐夫感到骄傲，他如今成了朋友中最有话语权的人了，正像母亲说的，女人最重要嫁得好，自从姐姐结婚后，他的日子也好过多了。姐夫同意把果园给他承包，并通过商业往来的关系，给他托人在镇政府找了一份极为体面而又清闲得可以继续他自己生意的工作。
启明接过烟，凑近去，蒋晓峰的银色ZIP在火焰下闪着刺眼的光，启明别过头，狠狠地吸了一口，马上确定这是一只好烟。
“不要提这些。”他淡淡地说，显得平易近人。但既不是那种害怕得罪人的低下，也不是想要套关系的奉承，纯粹是他性格所致，他这种人原本该有的傲慢和强大，也在他毫无情感触动的个性中相形见拙。
“是啊，都是一家人，启明是多好的人呀，大家都知道的，能干又勤快。”岳母插嘴逢迎。然后谈话陷入尴尬，男人们的嘴都忙着吐露烟雾，无人接话。
“你们都别站着呀。”蒋晓云招呼大家重新入座，开心得都说不出别的话来。
静纯在她身边小声地透露着羡慕：“启明对你真好。不像我家余又彬。”
“你原谅他一次吧。”他今天没来，晓云清楚缘由。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自欺欺人的摇摆定律奏效了，静纯在心底里早原谅他了，她没有工作，又没有学历，离婚，于她有何好处呢，原谅，已经不是宽容，纯粹只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
“那也得原谅。”
“我真希望，我永远也不知道真相。”她快三十岁了，才领悟到，再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