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追风筝的男女
启明追到了一只美丽的风筝,风筝要飞,他要回家,可他舍不得让她就这么飞走。雨晴,你能不能自己先飞一会,等我回来再牵你。启明突然睁开眼睛,心绪迷乱地四处看着,不愿再睡。
外面和里头一样静悄悄的,他看到身旁躺着的雨晴,一种神奇的幻觉像口感丝滑的蜜糖般从嘴里流串到胸口,暖暖流动着,好像他从未娶过家里那个顺从的女人,而是眼前的美丽女孩,他伸手去抚摸雨晴熟睡的脸,房间凝聚的空气,闷得她双颊红润鲜亮。他定神看着。
“怎么了?”雨晴睁开朦胧的眼睛。
“我得走了。”启明小心地把手收回去,生怕她发现似的,收得不紧不慢。
“现在?”床头的闹钟滴答滴地指向零点,一个时间带动空间变换的时刻。
“是啊。” 一瞬间,魔法解除了,马夫都变成老鼠,马车成了硕大的南瓜。雨晴被打回了现实。
“很晚了,你不留下来?”她还没有从刚才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就要面对分离。可他明明不是耿忠实呀。
“情人怎么能留下来过夜呢?”
“情人?”她疑惑的语调好像在解释:我没有别人,你不是做情人。
“做情人才浪漫。”他的玩笑总是缺乏应有的幽默成分。
“情侣和爱人,也可以浪漫。”她不搭理他的无趣继续说:
“你不用做我情人的。”她撑起身子,揉着眼睛想再清醒一点。
“可我就想做情人。”他轻佻含蓄地说。
“为什么?”她又问为什么了,天底下有那么多解不开的问题,《十万个为什么》也难解她满腹的疑问。
“我没钱包养你。”
“你不需要养我。”他说。
“那还怎么叫情人?”
他起身穿衣服。生怕自己就要在她眼前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而心底里还在想着,至少,我还能给她快乐。
“你是喜欢我吗?”雨晴问。
“喜欢。”他一如既往的肯定。
“那你想和我结婚吗?”
“想。”
千真万确的心里话,他从来没有磨灭过要和雨晴在一起的念头,从第一次在米莉咖啡馆里见到她起。
他记性不好,也不关注细节,真切存在于脑中的东西不太多,但一直记得那个咖啡店装腔做调的名字和初见时的场景:雨晴神色平静,嘴角上扬貌似因为心情太好而忍不住在笑,眼神伴着旋律闪动着,纤瘦的手指在钢琴键盘上熟练游移,跳跃,中长布裙和简单的T恤贴着肌肤,裙子盖到膝盖下边,她脚下踏着白色帆布鞋,鞋带没系好,指尖飘出那首人尽皆知的《童年》,简洁,清脆,直抒胸臆,他歪着头认真听着。
这时候,他已有了要娶她的念头。真不敢相信,像他这样不相信爱情又不懂女人的男人,从小到大,一看见女人,脸颊的红润程度就胜过女人,怎会有如此富于浪漫色彩的冲动。
“弹得真好。”坐在对面的供应商应和着说。他平头,高大,忠厚老实的面孔和张启明有几分相似。
“是的。”启明将头转回来,啜了一口咖啡。
“长得也好看,这世道可真不公平呀。”
“世道有时也是公平的。”他轻描淡写地回应。
他相信杨先生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初认识和别人对他的认识一样不正确。他讨厌武断和表面。
“我们来打个赌。”杨先生带着狡黠的笑说道。
他好奇的抬头,等他说。
“如果我能给你要到那个女孩的电话,请你不要多虑,签了这份合同。我可是非常有诚意的啊。”
他没有表示同意。为了显示自己更重视生意,他皱起眉头,对于暴露了内心情感责备起自己来,他不语,坚持摆着那副叫人敬畏的姿态。
音乐停止,杨雨晴低头,抿嘴,轻鞠一躬,轻快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周围响起断断续续的微弱掌声,喝下午茶的人不太多,懂音乐的更是少之又少,而如今喝咖啡也已经装不成小资本家了,大家也就懒于装模作样了。
当杨先生把写着一串号码的纸条交给他的时候,他没朝杨雨晴那边望,气定神淡地伸出手,带着时刻停留在脸上的严肃说道:“合作愉快。”
也许是音乐,真诚,和年轻的心,促成了这段情缘,他内心一直坚信这就是雨晴愿意给一个陌生人号码的真正原因。无论如何,她才18岁,一个情窦初开的年纪里会做出的再正常不过的疯狂决定。
这番话让雨晴顿然失去能量,她的心被扭作一团,不适感在滋生蔓延到汗毛的尖端吸收着不安的空气。
想,而不敢,想,而不能。
有人替他回答了:我想和你结婚,可是不能,我喜欢你,也并不矛盾,还是能共存。
在上天恩赐的宝贵良缘面前,保持原地不动,在面对自己心爱的人随手可得时还不伸出手,不是感知能力低下能够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