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真君十年,十月中旬,仲秋!
万物肃条,百花凋零,秋风高爽,落叶纷飞,好一派秋意瑟然的景态。
西城郡公府邸,朱漆色的大门紧闭着,两旁蹲立的雄狮目光昏暗无光,雄狮的一边耳朵不知怎么地断落了,无耳的雄狮蹲在那里显得有些凄惨潦倒,却是丝毫没有减损它由内而外透出一股的霸气威猛。
门前行人数两个,行走到此,不时于同伴低语两句,纷纷摇头避开,生怕沾染了几丝晦气。
府邸里面,偌大的院子宽敞明亮,院子里几棵百年梧桐树下,几张檀木桌案三三两两摆在那里,桌上还放着几个银色酒壶,盛着果子的铜盘子,这里应当是聚会欢乐的场地。
可以看得出,这座府邸,先前该是多么的繁荣。
院子前的一间正屋子里,清冷的光芒穿透窗棂,射在角落处一个稚儿的脸蛋上,七八岁的模样,乌漆侬丽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和害怕。
但是,女孩的视线却紧紧的锁住前方忙碌的一个美妇,她的母亲,王氏正在收拾东西,里面装着几件女孩的衣服,几块充饥的饼耳。
一室静默无语,女孩张了张嘴,想要问自己的母亲。
忽而,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吹起了几扇窗棂,发出咣啷的响声。
女孩一惊,瞳孔猛烈收缩,腾地站起来,跑到美妇王氏的身边,哽咽着道:“娘亲,我怕,我怕。”说道最后,大颗的泪珠落了下来,流进女孩的嘴里,合着口水,滴答滴答的落在衣服上。
王氏放下包袱,转过身来,掏出手帕,笑着为女孩擦干眼泪,说道:“别怕,纾儿不是想做一个女将军吗?那作为一名好将军,最基本的是什么?”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豆大的泪珠落在眼睫毛上,晶莹剔透,听到王氏的话,乌黑侬丽的眼睛里溢出一抹明亮的光芒,说道:“爹爹说,做将军要不怕苦,不怕累,还说,不要像纾儿,喜欢掉眼泪。”
女孩想起往日里,父亲站在校场上,满脸肃然的对她说过的话,那一双深邃而充满慈爱的眼睛里,是对她想要和男儿一样上战场的理想的鼓励和赞赏。
不由地噗嗤一笑,弯着嘴角,看着自己的母亲,问道:“娘亲,爹爹怎么还没有回来?”
王氏闻言,温和慈爱的面目扯出一抹淡笑,说道:“爹爹去跟随皇上出征了,要打败柔然国,才能回来。”
“嗯,府中的大路哥哥他们都不见了,娘亲说他们都回家了,可今天连小翠,小绿,杨嬷嬷,她们都不见了,还有厨房里的做菜最好吃的大杜叔叔也看不到了。大杜叔叔没有家人,他回去哪儿?”女孩睁着大眼睛,疑惑不解的望着王氏。
王氏听言,心中一愣,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察觉到府中的变化了,只是孩子太小,终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都回家了,来年初春,就会回来了。至于大杜叔叔,他是回家办喜事了,纾儿你不要想太多,安心去叔叔家就好。”王氏含着泪笑意说道。
“娘亲怎么不去?”女孩点点头,问道。
“娘亲要去找你爹爹,所以不能陪你去。”王氏抬头,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叶,偌大枯黄的叶子随风翻卷,只是一瞬间,挡不住狂风的侵略,随着乱风飘落而下。
随着落叶的扬下,王氏强撑的心瞬间倒塌,抱着女孩,撕裂的哭泣,却无声无息。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女孩被王氏突然的反应给吓住了,虽然听不到哭泣声,但是屋子里弥漫着哀伤气息却让女孩敏感的察觉到了。
聪慧如她,看着这段日子里,府中人一个一个的离去,她怎么能不明白,家中出事了。但是,她还小,母亲不告诉她,家中的仆人也是闭口不言,是以她只能在懵懂之中看着母亲的哀伤。
半响,王氏极力忍住心中的梗塞,通红的双眼镇定的望着女孩,说道:“纾儿,娘告诉你一件事情,关于你兄长……”
“人呢?给杂家死出来!”就在王氏要说出后面的话时,门外响起一阵剧烈的砰砰声,是朱漆大门被撞塌了,紧接着就传来一声尖细嘹亮的声音。
王氏知晓,这是宫中的传旨意的太监来了,也是她冯家的大限到了。
王氏握紧女孩的手,看着门外走来的黑影,笑着说道:“纾儿,别怕,是有人来接你去平城叔叔家了。”
“嗯,纾儿不怕,娘亲找到爹爹,一定要来平城看我。”女孩点点头,笑着说道。
“砰”地一声,屋门被踹开了,门前站着几排身着黑色盔甲的士兵,身如雕塑,面若寒铁,目光如刀剑。
但,这对从小见惯了那些战场上士兵阅武的女孩,根本不算什么。
宣旨太监陆德犀利的眼睛扫过王氏和她身边的女孩,目光触及到女孩平静淡然的眼睛时,心中微讶,平常女孩家见到士兵都会惊吓成恐,更别说这是皇家军了。
只是片刻,陆德含笑着走进屋子里,沉声说道:“王夫人,接旨吧!”
王氏握了握女孩的手,咬咬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