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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人还未站定,啪的一个大嘴巴甩到他脸上,手劲之大,把他眼前星星月亮都打出了一箩筐。杨裕麟何等身手,立时知道凭这一大嘴巴的力度和速度,这楼上只有一个人能办到,也只有他能顺利甩到自己。于是连看都不看,低头抱拳道:“柳大哥,小弟奉着将军之命,实非本愿,万请担待。”
出手如电的柳本初也付出了代价,牵动腰眼上的伤,站立不定,又跌在了条凳上,骂道:“担待你妈!”
还要说些什么,一时却是语塞。想起旧时与眼前这人在沙场并肩杀敌,出生入死的情形,又想到被他亲手射杀的傅远和重伤的傅深,以及那喜怒无常的秦永真,突然悲从中来,哽嗓之内高高低低地滚动,浑身颤抖不休。
杨裕麟面颊被一巴掌打得肿起,心中歉疚却半点不减。他知道柳本初是个血性汉子,最是讲义气。假如秦永真亲口叫他去死,别人最多自刎了断,柳本初肯定会二话不问,反手一刀下去,力气大得足可将自己脑袋直接砍下来。可秦永真偏要用这种方法置他于死地,而且他死的价值实在不大,无非是秦知暖事件的陪葬品,这份屈辱,叫他这高廪城屈指可数的名将如何承受。
但此刻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沉默了一歇,杨裕麟转身对秦知暖道:“大小姐,请随我下去吧。”将一张楠木条凳提到窗边。
“好。”秦知暖冷冷的答应,走到他身旁,踩着凳子上了窗台。
滑小川见状急忙上前来想紧跟着她,却被杨裕麟伸手拦住:“别急,她落地之后自然轮到你们。”
滑小川心中一凉,知道自己猜中了,随即暗暗心焦:“这人与柳本初既然并称杨柳双雄,自然不在姓柳的之下,打是打不过,可怎么办才好。”
另一边秦知暖也是心乱如麻,一上窗台又遇那热浪熏头,忽的晕高,摇晃着差点从窗口跌出去,幸而及时被杨裕麟抱住。还是第一次这样贴身环住秦知暖的腰,又遭高温催蒸,体香弥散,杨裕麟从头到脚每个细胞都醉了一醉。他面上一红,侧过脑袋,把柳本初一巴掌打肿的那一面对着众人,意图藏起心中的酥软,却全叫卫述秋看在眼里,暗暗好笑。
酷热之下梯头的水分已迅速见干,杨裕麟当机立断:“不如我先出去,你扶住我。”于是扶她下来,自己一翻身跃出窗,两只脚一高一低牢牢叉在两条横档上,说:“好,出来吧。”
可是秦知暖终于要走,情急之下,滑小川再也顾不得这么多,猱身上前扣住了她的脉门,一字字道:“杨大人,不如你往下退退,让我来护着秦小姐下去吧,我伺候人惯了,定能将她周全地送落。”秦知暖手腕上一疼,秀眉微蹙,只觉得烦恼一桩接一桩,当真腻味得紧。
卫述秋则摇了摇头,这小子还是坏事了,但即使不纵容他上去坏事,自己一时三刻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来。
受此威胁,杨裕麟却面沉似水,不退反进,往上踩了一格:“你放开她,我让你先走就是。”
滑小川摇头:“这么嫩滑的一段手臂,我舍不得放,你也别闹着玩啦,还是照我说的,你退我进来得妥当,否则我可不保证……”
话犹未了,却见近处的柳本初一跃而起,一棍抽向滑小川后心。滑小川正要侧身让过,杨裕麟也一长身,探掌向滑小川臂弯切去。前后夹攻之下,滑小川不得不撒手退开,顺手一把将秦知暖推离了窗边。
他一退,柳本初的棍子差点抽到杨裕麟的掌上,两人都急急收住,一个掌击窗框,另一个棍抽楼板,由于用力过猛伤处一阵剧痛,柳本初满身子倒栽下去。两下一搅合,本就被烧得脆生生的楼层再也扛不住了,喀嚓一声巨响,卫述秋反应快,抢上两步将柳本初拉开。
刚救得柳本初,整个楼层从杨裕麟这一头坍塌而下,连带云梯直愣愣往火海里倒,杨裕麟浑身一热,须发俱蜷,知道命在旦夕,双足在云梯横档上发劲蹬落,借力腾空倒翻出去,在半空中腰身再是一拔,斜刺里横出丈许,直投向弓影湖中。
一声巨响,八支大立柱中的一支拦腰崩裂,碳化的柱芯七七八八地弹飞出去,把下面的包围圈都溅得散了,三层之上又生生塌出了一个大口子,有一半的楼板往北面倾斜而下,不少条凳桌椅和酒菜滑落出去,掉入火海。
而那云梯,生受杨裕麟一蹬,早已向内倒下,头头脚脚缠了一身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