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愁从未觉得,他会失去他的鸢儿。
也许是在一起的日子太久,久到了理所应当;也许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彼此的眼中只会映着彼此的身影,所以他仍然感觉,交握的双手,那么的用力,不会分开。
就算那次,他真的死了,他也相信她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他。
像他一样。
所以,他不相信她忘了,更不接受。
但是现在,证实了这一点,为什么,他会更加的恐慌,害怕?
“鸢儿……”
“沈青愁,你不该来找我,不该……”小花抬起了头,纵然痛苦,目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沈青愁怔怔的看着那一张午夜梦回都不敢忘记的脸,眼前的人和记忆,梦境重叠——
……老鬼……
是谁,昨日那般笑颜如花。
是谁,曾经流散了他指尖的发。
“过去虽然痛苦,我情愿忘掉却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我想要重新开始。”小花抹去眼角的泪,身姿站得挺直,她的发丝被风吹散,亦如昨日的张扬。
“重新开始一段没有你的人生。”
曾几何时,老鬼成了沈青愁。
鸢儿成了谢小花。
他们之间的牵连,也会因为离开得太久而……
断掉。
“没有我吗?”沈青愁面色苍白。
他已经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了,他感觉到了,想要抓住过去的只有他自己。人群当中,逆流而上的也只有他自己。
握在一起的手,已然松开,他要失去,或者早已经失去她了。
沈青愁嘴角略抖了抖,勉强维持住了一个笑容,他笑着道:“如果我说,我们离开这里呢?”
他笑着说话,声音轻得就像羽毛,略带沙哑,小心翼翼得令人心痛。
“我是说我们离开这里,离开江湖,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得到我们的地方,我们去丰宁镇……”
丰宁镇,山清水秀的丰宁镇,那里是小花的故乡,她最想回去的地方。
那里有她所怀念青石板路上的青苔的味道,还有傍晚日落时候的炊烟,就连做梦,烟雨中的青瓦小镇也会时常出现在她梦里。
她想要什么,其实他是知道的,他一直知道,小花心里苦涩,摇了摇头。
“就去丰宁镇,如果你想要过那种简单的生活,寻常人的生活,我们去丰宁镇。”沈青愁肯定道:“去那里,开一家铁匠铺,你知道我的手艺是很好的,生意一定也很好,你觉得闲,我们就再开一家药铺,你也算女承父业……好不好?”
小花的父亲沈陌,隐姓埋名后经营一家药铺为生,而沈青愁则是被铁匠养大,他此生只为一个人锻造过兵器,就是亲手为小花锻造了一副“流光麒麟趾”。
沈青愁手艺却如他所说,是极好的,只是,骄傲如他,如今魔功大成,近乎于无敌天下,竟然甘心俯身,做一个终日打铁的铁匠?
可知,他的心理已经瓦解到了什么地步。
沈青愁问得小心翼翼,突然想到,柳飞红死前告诉他,沈陌并非她的亲生父亲,当年沈陌与柳飞红生下了沈青愁,后来两人分开,沈陌娶了小花的母亲,而那时小花的母亲已经怀有了身孕,也就是说,他与小花并非兄妹。
这件事他已经知了,小花却不一定知道,难怪还不肯原谅他,于是他忙道:“鸢儿,其实我们不是兄妹,当年……”
“你别说我,我已经知道了。”小花道。
沈青愁错愕,她如何知道?
“我见过李郁风。”小花顿了顿,道:“两年前,我以为你死后,曾经行刺过他。”
小花的亲生父亲,便是当今权相李郁风!
当初沈青愁与小花因明月楼的挑拨而反目,小花一怒之下刺了沈青愁当胸一剑,以为必死无疑,后来沈青愁的尸体失踪,她惶惶之中生了心魔。
在上山寻找活菩萨之前,她一怒杀到京城,刺杀明月楼的主脑李郁风,虽然失败,却见了其一面。
所谓女儿似父,她见到了李郁风,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生母因生父而死,养父被生父所杀,同父异母的哥哥并不是同父异母的哥哥,是生父挑拨离间所造成的误会,李郁风几乎每次的介入,都害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让她痛苦不堪,所以小花无论如何也是无法与之相认的。
连番重大打击之下,小花上山去寻活菩萨时,才会提出在封印魔功之后,连同记忆也清除,可想而知,那时候的她是多么的痛不欲生。
“纵使我们不是兄妹,我们也不可能一起走。”小花看了看沈青愁,道:“那种日子,我可以过,你却不行,今昔你不后悔,可是一年后、两年后,五年、十年,终有一日,你会腻烦,会后悔,因为你是……沈青愁。”
沈青愁一怔。
“两年前,你被明月楼追袭失去了一切,这两年的时间,你魔功大成,建立了遮月楼,投靠了昭南王,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