挲着我的脸,慢慢地说:“石榴,我不会死,我得活得很强大,不让你被人伤害,一丁点儿也不行。”
“还有天朝的老百姓。”我忍住泪说,“他们当中有我的爹娘,也有无数个我这样的姑娘和她们的爹娘,都不要被战争隔开、失散,从此天各一方,再也见不着面。”
月朗星稀,他突然揽我入怀,把嘴唇贴在我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石榴,我答应你。你是一个未知的宝物,光彩夺目,像飞鸟一样自由自在,我会让你过上这种生活,一直过下去。”
他的举止让我不自在了,正要推开他,“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是欧阳。一袭白袍疾步走来,唇角勾起玩味的笑容,到了近旁,拧着眉头看着我:“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二位的雅兴吧?”
他的语气有点酸呢,可你这又是何必呢欧阳公子,阿白是你的兄弟,我便待他如手足,你若误会我和他,就误会吧,反正不久后,你就要迎娶武林第一美人。
她生得那样美,像清灵之花。我呢,只是你萍水相逢的某某某,将被你随时随地如尘埃般拂去。我拉过阿白的手,和他并排坐在月光下,笑微微地看着欧阳:“公子娶妻心切,连伤势尚未大好就要赶路,真叫在下叹服。”
他的脖子上系着一块薄薄的白貂皮遮住创伤,冷冽的月光披拂他一身白裳。他坐下来,伸手捞过桌上的酒坛,仰脖就灌,我劈手夺下:“你伤还未好,不可饮酒!”
“要你管?”他斜眼看我,并未僵持。
“我是管不着,但你死了,我赚金叶子就没那么畅快了。”
他啧啧两声,面上的笑容消失了,扶着下巴看看我,又看看阿白:“他日母仪天下,金山银山只怕都有了,哪会在乎几片金叶子?”
当着阿白的面,这玩笑可开大了,我白着一张脸:“蔷薇不做玫瑰的梦,你别瞎说。”
可我何曾是蔷薇,我只是长于绿湖一岁一枯荣的青青野草呀,不单是阿白,连你,也不该是草民小明的想头呢。我默默地想着,一任阿白伸过手抓住我的手腕,对欧阳说:“石榴若真有几分口彩,我问鼎天下也指日可待。”
欧阳笑了一声,又想拿酒,我抢过来,咕咚咕咚猛灌一气,我喝光了,他就没指望了,哼。他却又来笑我:“一杯上脸两杯上头三杯倒,充什么酒风浩荡?”
“要你管?”我眼一瞪。
他却笑开了花:“你我倒同仇敌忾。”
我不理他,兀自喝着,他们撇下我,又讨论起泽州之战了,我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皱着眉毛揉额头,不说话只喝酒,喝着喝着就见了底,搁下小坛子放在桌上,看月亮。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酒量低微的人很容易犯晕,我打了个呵欠,把头轻靠在一旁的阿白肩上,朦朦胧胧间听到欧阳说:“我把她扶回房间睡觉再来找你,我们三人当中,好歹得有个健康点的人吧。”
阿白道:“我帮你。”
“不了,你还是歇会儿吧,这几夜都未合眼,伤神。”
他们还说了什么我已听不见了,月光在眼前支离破碎地晃动着,仿佛熄灭了一般,我只依稀听见房门吱呀一声,是他推开了门,我整个身体陷入了某个炽热的怀抱,我一定是醉了,醉得不轻,因为我听见朝思暮想的人对我说:“别动,你这个傻瓜。”
傻瓜没有动,但感受到滚烫的唇,有人收紧双臂抱住我,吻不够,这样热烈的有酒味的亲吻还是不够,他喃喃道:“真想把你一口吞了,骨头渣都不剩,你说,你是我的,你说,你是我的。”
我是醉得太狠了吧,竟失去思考意识,跟着他说:“……你是我的。”
他晃着我:“不,你说,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我被他晃得魂不守舍,他几乎是在咆哮了:“说!我是你的!”
“……我是你的。”
“这就对了嘛。”他亲亲我的唇,耳语般地说,“我不打算放过你了,你得跟我走。”
“跟我走……”
等我彻底醒转,已是深夜,心惊肉跳地发现自己正枕在欧阳的臂弯。我呵一口气,满口酒气,他就在这混浊的空气里睡着了,身子就贴着我,我却不敢搂上一搂。我替他脱去外袍,再拿薄毯给他盖好,很珍惜、很珍惜地看着他。
他睡熟了,呼吸声很恬静。我一忍忍住了,二忍忍住了,三忍没忍住,晚节不保,俯身在他唇上碰了碰,心火一热,直想把这个身子抱住,搂紧了。
——为什么不呢,你是北方的草原,我是南方的燕,只能短暂交会,终将分道扬镳。属于我的机会和时间都少得可怜了,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心一横,一把抱紧了他,继续睡。
老子爱占便宜人皆所知,这就坐实了它,占到底。
我抱着他,暗暗告诉自己,睡梦中的行为可以没完没了地抵赖。作好了心理建设,我放了心,松弛下来,还来不及体会甜蜜感,就又沉入梦乡,睡得撒手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