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气弥漫,无非就是打一个热闹。
原本就是战局不利,在明军的高明个人武艺和明盔亮甲强兵之下,蒙古人又听到炮声,顿时就有慌了手脚的感觉。
速把亥脸上肌肉抽动,眼前的情形他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无数次寇边,无数次送首级,就象一个打熊的猎人,始终千里送菊,这滋味也甚不好受。
他打算再派两千精锐上去接应,不管城中明军还有多少,总得将这场子扳回来,五千披甲,大约就是他这一次入侵的全部主力,其余几万人就是有老有小的牧民,叫他们搬东西和欺负手无寸铁的汉民倒也可以,和这些武装到牙齿,战斗力超级厉害的明军家丁打,那就真是千里送首级的超级傻鸟了。
刚要叫人打旗号,却听明军城上城下一片欢呼,速把亥赶紧把目光投入左边,却见打着游击旗的明军将领一马当先,正在追赶阻挡他们的几百残敌,那是右翼,死伤最惨重的地方,不出意料之外的崩溃了。
“退兵吧。”速把亥脸上皱纹堆起,无奈下令。
这个时候,退兵当然是唯一选择,后阵号角连连吹响,两千多披甲摆成大阵迎上去,前方骑兵开始后撤,同时尽可能的带回战马和死伤同袍。
明军又追击了一阵,在与迎上来的蒙古新锐大阵交手之前,城头上号声响起,明军也选择了退却。
看来城中的明军人数并不算多,将领没有扩大战果的决心,毕竟骑兵家丁难得,这一次最少有二百以上的斩首,算来战果足够了,想包掉这五千多披甲蒙古兵,最少得出动一倍以上的骑兵,辽镇与敌交战中,还真没有这种大规模的包抄战,毕竟骑战就是这样,打的时候惨烈无比,但胜负一分之后,想一方屠光另外一方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如现在这一场大战,蒙古人死伤虽多,斩首却不会太多,因为蒙古人的骑术毕竟太好,想成功有斩首是很困难的事,在这样的情形下,就算城中明军人数足够,将领也未必有兴趣把一场城下的漂亮骑战打成一场两边都损失惨重的烂仗。
……
李平胡刚刚最少亲手杀了三十余人,饶是他劲力蓄积入骨,待入城之后,也觉得筋骨松软,连他的大刀也拿不住,只得将刀交给自己的家丁去拿。
他虽是游击,但就是李成梁的家丁出身,李成梁自己还是一个游击时他就跟随左右,十五年的光阴过来,从一个普通家丁到拥有过万亩土地,官拜游击将军,一个家丁的人生就是随着家主一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武艺,养力之法,格击之法,骑战之法,都是李成梁的传承,不论如何,他身上都有深深的李家的烙印。
哪怕他此时已经是朝廷的将军,当然已经和李家解除了奴契,但和大多数境遇相当的家将一样,他并没有改回原姓,仍然是以李为姓,有了这个姓氏,似乎也是无时无刻的在提醒大家,他李平胡就是李家的人!
入城之后,在十字大街走到尽头就是卫所公厅,边上也是关帝庙和城隍庙一类的地方,还有经历司等民政衙门,义州虽然靠近边境,也有过万户边境军户,平时的大小事情,当然都是以这些署职指挥使们一言而决。
进入公厅之后,李平胡往椅子上猛然一坐,沉重的身躯将牢固的硬木椅子坐的嘎吱直响,他的亲兵赶紧上前,将李平胡身上沉重的铠甲解开,这一身甲已经染满了鲜血,整个公厅之内,都有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来。这是一场典型的大明边军精锐骑兵和蒙古精锐披甲的战斗,双方都分成左右翼,蒙古人的左翼较强,猛然插向对面明军大队的右翼,而明军又有一股强悍的骑兵冲杀而出,冲击蒙古人的右翼,与自己一方大队的左翼配合。
两边都是精锐,蒙古人都是凶悍之徒,要不然也不会成为酋长和台吉的亲军,这一队炒花所领兵马都是历年参与寇边的精锐,而明军则是多半以家丁组成,这些家丁月饷一两四钱,比普通的营兵高四钱,这只是一种表面的待遇,其实每个家丁都等于是一个武官,他们平时以酒肉为食,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任何好的差事都是先由家丁挑选,然后才轮得上普通营兵,他们都被分配了土地,有地位的家丁甚至有自己的田庄,也有大量的佃农替他们服务。
家丁队伍,等于是汉之北军,唐之府兵,只不过待遇还超过普通的唐朝府兵,毕竟他们除了分田之外,不需要自己劳作,还有俸禄可领,而且战马和具甲,兵器也不需要如唐朝府兵那样自备。
他们的训练时间更足,武艺更加强悍,成年累月的厮杀使得他们搏杀技巧达到顶峰,就个人武勇来说,他们的勇悍已经远超所谓的蒙古铁骑!
双方都是精兵,没有任何的废话,都是把马速加到最快,左右翼对左右翼,两边很快碰撞在一起,枪尖刺向铠甲的声响不绝于耳,令人牙酸,骑士掉落马下的砰砰之声更是不断,战马的嘶鸣声,人的呐喊声,垂死的叫声,呻吟声,几乎是瞬息之间,各种声响盖过了战场方圆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面临生死,人们将一切都抛开,连叫声都是极限。
战马很快交错而过,各自的骑队身后都是成片的掉落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