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并没有死，我还有意识，只不过他们觉得我必死无疑了，才将我扔入巫水河内，不料我并没有死去。”
雨越下越大，刚刚还有如牛毛的细雨此时已经大如绿豆，而且还有继续增大的趋势。
漆黑的空气里突然响起了几声大笑。
是何晓东发出来的，此时他面带微笑，对着身前的空地吐了一把带着血丝的口水。
“你一定要杀了我才肯罢手是不是？”何晓东淡淡的问。
“当然，不过，我现在还不想杀你，要等到十一点半。你不用着急现在就死去，你不可能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奉天明说着，从身上掏出手机来，递给何晓东，道：“你可以先给你老婆打个电话，说你最想对她说的话。”
何晓东接过手机，此时枪口正对着他的太阳穴，从他那面不改色的脸色来看，就像是他头上的枪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他嘴角带着笑意，一股淡淡的笑意，估计那些革命前辈们视死如归便是这样的一副模样。
电话的嘟嘟声飘荡在了空气里，甚至掩盖了那窸窣的雨滴声，显得异常刺耳。
寒风呼啸，冷雨点点，路边的皑皑白雪尚未完全融化，强烈的灯光中仿若藏着千万只来自地狱的手，正慢慢地朝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后背伸去。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了他老婆不耐烦的声音。
“还打我电话做什么？”
“给我十秒钟的时间，就十秒钟，行吗？”何晓东的听起来似乎是在哀求。
女人不再说话，似乎默认了答应他的请求。
“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我会在天堂的那边等你，不见不散。”他嘴角带着微笑，闭上眼睛。
这一切，都在他闭眼的那一瞬间发生了改变。
几乎没人看清了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一声刺耳的枪声响起，然后一颗带血的子弹在强光中一闪而过，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便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奉天明嘴巴张的大大的，还未从变故中回过神来便感觉到右手一震，眨眼间手中的枪就已经落在了地上。
他的右手被于桥射了一枪，此时正往下滴着血。
“不，不要杀他！”彭玉珍一下子扑向于桥，直将于桥撞得趔趄了一下，却并未摔倒在地，而她眨眼间便被陈六扑倒在地，嘴里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没人听得懂她说的是什么，那是方言，不过，是人都看得出她脸上写满的惊恐和担忧。
那一刻，在场的人无不惊呆了，根本就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晓东慢慢地倒在了血泊之中，从他脑袋里喷出来的血水正被从天而降的雨水稀释着，只有一股淡淡的猩红，看上去就像是红花水，在刺眼的光线下是显得那般不真实。
电话掉落在雨中，依旧在通话，空气里明显可以听到电话那头女人正在喊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桥将地上的手机捡起，轻声说道：“他已经走了。”还没等女人说出一个字来他便又将电话给挂了。
跟前，奉天明愣在原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手枪打落在地上，正发着熠熠的寒光。
殷红的鲜血正顺着他的右臂缓缓滴落。
于桥将地上的手枪踢到了身后，然后掏出手铐铐在了奉天明手上，淡淡地道：“不管你是谁，现在，你都已经被捕了。”
于桥对着身后的警察打了一个手势，先后退了一步，很快便有几名警察跑了上来。
“他死了？”奉天明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解，突然，他脸色一变，吼道：“不，他不可能就这样死了，我还没有杀他，也还没有到我要杀他的时候！”
话语间，奉天明奔上前去，快速扑在了何晓东正慢慢冷去的尸体上，双手在他尸体胸口上重重地拍打着，吼道：“你给我起来，给我起来，我还没有杀你，你怎么就可以死！”
警察将奉天明拉开时，他脸上依旧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喃喃道：“他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他两眼空荡荡的，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似乎这一切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来得太晚却又去得太快的梦境，到头来，只是黄粱一梦、万事皆空。
“你开心了？”于桥来到他跟前，直逼着他的双眼，吼道：“他的死让你很开心吗？”
奉天明无力地摇了摇头，道：“不，我很难过，我听到了他妻子的声音，我还听到了他刚刚所说的话，从那一刻开始，世界上另一个孩子没有了他的亲生父亲。”
奉天明冷冷笑了笑，突然看了看于桥，道：“你很不错，真的，不过，我不能再陪你玩了，我得走了。”
看得出，他的眉宇之间写满了忧愁和悲伤。
他扭头看了看地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彭玉珍，微微一笑，道：“我希望你们可以幸福，我要走了，我要去见玉玲。”
于桥还没来得急问他什么，奉天明的身子竟然一下子软了下去，就像是瞬间失去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