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到最后一刻,七个队员才知道这是一场演习,但这场处心积虑,设计得滴水不漏,几可乱真的演习,效果并不能让骆敏满意。本来,这八个人的小组是骆敏亲自挑选的,除了自己和刘二牛外,清一色的突击中队优秀班长,可就是这几个班长演砸了这场好戏。
回到中队总结的时候,刘二牛还老大不服气:“队长,你为什么不敢让那个家伙跟我们都过过招?”
“你知道我冒了多大风险吗?你们那枪里可都是实弹,就你们那状态,敢保证碰到他的时候坚决执行我的命令不开枪吗?”骆敏扭过头眼睛盯着杜超继续说道:“有人裤子都要尿湿了吧?我告诉你们,扮毒贩的都是指挥学校的新学员,他们的能耐差远了,要真是碰到几个亡命的毒贩,你们敢保证今天都能走着回来吗?”
杜超狠不得一脚踩出个无底洞,然后钻进去。他有理由相信,自己在丛林里表现出的焦虑和惶恐早被那个“毒贩”尽收眼底,而且说不定已经通过某种渠道,反馈到了骆敏和大队主官那里。
“我并不觉得这是个耻辱,不要有心理包袱。”朱明清清嗓子继续说道:“今天拉你们出去,就是要考验一下各位的成色,为下一步训练摸索出一点经验。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下,有点慌乱甚至恐惧是在所难免的,谁都没有奢望你们在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情况下,一蹴而就。但各位至少都是三年的老兵,在原部队都堪称精英,关键的时候自乱方寸,的确没有表现出一个武警老兵应有的沉着与冷静!我今天不会批评任何人,我希望你们下去都能好好反思一下,接下来,我们将以什么样的心态和状态去迎接接下来的训练和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
总队参谋长徐杨勇已经在特勤大队蹲守了一个多月,看起来,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开始的十来天,因为突击中队房间多,他一个人住了个单间。后来,也不管骆敏同不同意,干脆直接搬进了他的宿舍。
骆敏老大不自在,和平年代,条件优越,一个正师职干部和一个上尉军官挤在一起,任谁都无法坦然。十来平米的小房间,塞上两个人,骆敏很怕怠慢了老首长,让他受委屈,又深知徐杨勇的脾气,还不能明说。
忍了一夜后,第二天早上终于壮着胆子委婉地表达不满:“参谋长,您这呼噜声,都快给我留下心里阴影了!”
“老子还神经衰弱呢!你小子除了会打呼噜,还时不时地半夜磨磨牙,你以为老子好受啊?”
“对对对,我跟您呆在一起肯定得影响您的健康,要真是落下个神经衰弱的毛病,嫂子那里还好点,你叫我怎么向全总队近万名战友交待啊?您还是饶了我吧,我重新给您安排一间,您看不到我,也不会烦。”骆敏笑嘻嘻地说道。
“我他妈就赖上你了!老子算看出来了,你小子肯定嫌老子在这里碍你好事。得,郝好来了我就回避,你小子别在我床上折腾就成!”徐杨勇说完哈哈大笑。
骆敏尴尬地抓耳挠腮,吭哧了半天才说:“参谋长,我很传统的。再说了,我也就开个玩笑,您老千万别多心了!”
这两个年龄和职务均相差悬殊的男人,私下里看上去像两个泥巴永远涅不到一块的顽童,事实上他们却情同父子。
骆敏对徐杨勇崇拜得五体投地,不仅因为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曾经经历过枪林弹雨,最重要的是他爱兵如子、惜才如命,身上混合着令人迷醉的中年男人和中国军人特有的气质,还有让人无法抵挡的个性魅力。
而徐杨勇对骆敏的感情更复杂,在他的眼里,这个出身特勤部队最高学府的年轻人,身上有太多的闪光点,或者换句话说,在他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尤其是他在问题面前彰现出来的那种咄咄逼人和绝不妥协的气势,又让他伤透了脑筋。与他争论,自己常常会狼狈不堪,很多时候,不得不为了顾及尊严或者说是面子,而据理力争,甚至动用行政手段为自己挽回颜面。可能别人不一定能看出自己的狼狈,但他心里清楚,他们的思维很难调到一个频率,在这个没心没肺、个性张扬的年轻人面前,除了经验外,自己真得很少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
有时候,他只能自嘲与感叹自己是不是真得老了?每一次争论后,他都会花一点时间去仔细回味,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去揣测这些部属们对自己的表现可能会有什么看法。对于骆敏,徐杨勇是即爱护又头痛。
我们很多在部队居高位者,惯用的是拿权威去压倒一切不和谐的声音,这种官僚的作风,挽回的只是短暂和虚假的自尊。
徐杨勇的可贵之处在于,他也会自然而然地运用这一套,但他从来都是就事论事,然后再身体力行,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说法与决断是正确的。倘若结果证明自己是错误的,他会毫不掩饰地据实反映,还能很谦虚地去检讨与修正。搬来和骆敏一起住,他就是想更多的与这个年轻人沟通,尝试融入他的思维空间。
一个月前与骆敏作那番争论时,他就意识到自己有点循规蹈矩,有点过于迷信所谓的权威了。他要感谢这个年轻人的挑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