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买来再好不过了。”上校听了,说道:“三个月,我保证把所有的仪器都搬到你的实验室,一个不少,绝不耽误你一天。”上校掷地有声地说完,拿着单子走了,欧阳自远暗想:别说三个月,如果半年之内能把这些仪器都搬到实验室已经是奇迹了。
仪器匮缺,但各种实验不能停。整个小组的成员并没有丝毫懈怠,仍日日夜夜奔走在大山之中。
三个月的时限到来前10天,上校通知欧阳自远,实验室准备好了吗?全部仪器很快到达,直接运到实验室安装。最后一天终于到了,那天一大早,上校找到欧阳自远,对他说:“你要的仪器,都已经放到实验室了,一样不少,你看看吧!”看着实验室里那些自己日夜盼望的仪器,欧阳自远发自内心地感叹着:“奇迹!奇迹!”
欧阳自远不知道上校是用什么力量,通过什么途径,如此神速、安全、准确无误地买到这么多先进仪器的。但他隐约地感觉到自己身上被寄予的期望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然而这种优越的物质条件,并没有体现在生活上。
中国原子弹的正式起步研制开始于1959年下半年,因为正值“三年困难时期”,科研人员一样未能得到特别照顾,一样需要和饥饿抗争。一天、两天吃不饱,大多数人都可以忍受过去,但是,每天都吃不饱,忍受就变得异常痛苦和艰难了。大多时候,在食堂吃饭之后两个小时左右,肚子就会开始咕咕叫,提出抗议。这时候,人们便会将各自私藏拿出来充饥。所谓的私藏实际很简单,有的人是纸包裹的一小包白糖,打开后,用小勺小心翼翼地挖一点放到杯子里,然后冲成一杯糖水;有的人拿出来的东西是现代人无法理解的,一瓶酱油,小心又小心地倒几滴到杯子里,然后用开水冲成一杯汤;大多数人什么都没有,就干脆倒一杯白开水喝……
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物质条件极其艰苦,然而专家也好,教授也好,普通的工作人员也好,都出于对祖国的热爱,对祖国发展强盛的憧憬,毫无怨言、殚精竭虑地工作着。
“219”小组进入时,虽然吃饱饭已经不成问题,但是只有面食,没有米饭,不过,常常可以吃到肉,当然都是肉罐头,还有脱去水分保存下来的干菜。因为工作现场不固定,每天出发去选址、勘探测量时,欧阳自远都会和“219”小组的成员们一样,在地质包里带上午饭。所谓的午饭实际常常只是两个馒头、一个煮鸡蛋、一壶水。午间,到了开饭时间,大家围坐在一起,在附近找来一些枯树枝,烧一堆火,将馒头用火烤一烤就吃。欧阳自远打小就有晕车的毛病,一颠就吐,吐的时候常常感觉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等到吃东西时就变得异常辛苦。但是,不吃东西就没有体力,就无法更好地去工作。所以,每次吃饭都成为一场战斗,欧阳自远总是紧咬着双唇,强迫自己吞咽着那干硬的馒头……
“219”小组最后选定的试验现场距离马兰科学城有很长一段距离,从马兰到现场是一望无际的茫茫戈壁滩,每天勘探测量回到暂时居住的帐篷,欧阳自远和小组成员都是满身满脸的黄沙。在帐篷里,夏天的温度可以达到40℃甚至50℃左右,冬天里生上炉子,再将能盖上的东西全压身上,晚上才不至于冻得睡不着。水得由基地派出的汽车从很远的地方拉来,给人的感觉水比油贵。实行限制用水,早上洗脸用毛巾打湿一下,不过是润润脸;跑一天路回来,晚上想泡泡脚,那就只有等机会回基地了。
因为基地建设和日常用品都是从外地运来的,条件也很有限,在住宿和吃饭上,都按级别安排。马兰基地共有8幢楼房。将军楼都是套间,每个将军一个套间;校官楼是一人一间,每个校官一间;尉官楼4个人一间,战士则睡通铺。吃饭方面也规定严格,将军是小灶,四菜一汤。校官是中灶,三菜一汤。其余的人依此类推。非军事人员,也按照一定级别来。欧阳自远住的是校官楼,吃饭却被派去吃小灶。显然,这表明上级对“219”小组寄予的厚望。
洗澡更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一个月大约能有一次。每次能在热水下洗个澡,都会让欧阳自远感觉到难得的舒服和轻松,那暖融融的舒适感足以在他身上保持半个月。这样的“享受”,就足以让欧阳自远更加精神焕发地投入工作之中。
最难的不是这些,而是和妻子的分离和对工作内容的“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