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己
钟步奇躺在那里,嘴角不断的颤抖着,近乎神经质一般不停的摆成一个笑脸的模样,可很快又颤抖着垮了下来。
汶阳天回头看了一眼,脸上一片平静。
钟步奇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越来越冷,甚至连颤抖的力气都已将没有。
自己难道是要死在这里吗?
这种想法从前有过,本以为这种濒死的体验自己再不会有,自己怎么可能会这么倒霉?可偏偏,自己就是那么倒霉。
周围安静的厉害,钟步奇耳边只能听见自己大口喘气的声音,只是这个声音听起来却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反而像是在很远的地方传来。
像一只劳累的老狗一样。
身体的状况极差,可是头脑却反而前所未有的清晰,这种清晰并不是他突然变得聪明了,而像是意识脱离于身体之外,像是另一个自己突然苏醒了。
旁边突然传出一个开门的声音,钟步奇突然意识到自己摔落的地方,就是刚才自己遇见黑蛋的时候,可为什么自己回到了这边呢?
他们想做什么?
钟步奇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慢慢的向自己走来,他努力的挣扎着身体,想要告诉黑蛋不要过来。
可是他的声音在黑蛋听来却是疼痛难忍,过来的反是过了一些。
钟步奇睁大着眼睛,歪着头,嘴里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却只能发出些无意识的音节,黑蛋自然不会明白是什么意思。
黑蛋不停的按压着钟步奇身上的伤口,那里的血却流的愈发的快了。
钟步奇心中苦笑,这些由纯元素组成的兵器有些古怪,若是寻常兵刃,想来自己的伤口已经在在慢慢的愈合,可是黑蛋的动作却让他明白,那些伤口并没有丝毫愈合的征兆,流的血少了不过是自己身体内的血液变得少了。
黑蛋抿着嘴唇焦急而忙乱的按压着钟步奇身上的伤口,神色越来越慌乱,动作越来越慌张。
天边已经出现了些青色,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黑蛋看了看钟步奇,站了起来,拉着他的胳膊,一点点的向自己家走去。
他的眼里开始流出泪水,一步步奋力的拉着,不时的哭泣一声,短而急促。
钟步奇感到浑身的疼痛更加的明显起来,眉头皱了起来,过了一会,脸上却又露出欣喜的表情。
自己能感受到疼痛,岂不是说,其实自己的伤势其实还是在缓慢的恢复着?
钟步奇看着地面上那道宽阔的由血液组成的河流,心中满是担忧,自己如何并不重要,行至此处,虽然有些无奈,其中却是自己的选择,不管结果如何,那都是自己的选择。可黑蛋却又不同,他本不该受自己连累的,可从他开门的刹那,事实上,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已经连累到了黑蛋。
钟步奇的体型本就很大,此时又无力移动,黑蛋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而已,还没到门口的时候,停下的次数便多了起来,移动的距离也越来越短,身上流出的血液却越来越多。
钟步奇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自己身体里,哪来的这么多血?
快到门口的时候,黑蛋家里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黑蛋回头看了一眼,眼泪突然流了出来,哭着叫了一声,“奶奶...”
钟步奇心中一颤,自己的罪过愈发的大了,先是孩童,后是老人,自己连累的却都是那些本该安静的活着的人。
奶奶看着黑蛋,突然笑了,柔声说道,“孩子,你哭什么?!”
黑蛋却哭的更厉害了,只顾着叫道,“奶奶...”
奶奶没再说话,直接走了上来,抓着钟步奇的另一只手,奋力的拉了起来,黑蛋见状,连忙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也拉起了钟步奇的手臂。
钟步奇的眼睛里突然流出血来,为何却不是泪?
两个人拉着钟步奇依然有些费力,进了院子,奶奶停了下来,说道,“再拉他就彻底没救了,去拿点草来给他垫上。”
黑蛋跑去了厨房。
奶奶对钟步奇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救了你我一家便会大祸临头。我已经老了,那也没什么,可黑蛋还小,若有机会,还请你拉他一把,若是不能,那也是我们一家的命。”
钟步奇努力的点着头,可在外人看来,也不过只是轻微的动了一下。
黑蛋抱着一捆草跑了出来,奶奶便没再说话,拿起一个小水桶和笤帚,颤巍巍的走了出去。
钟步奇睁着眼睛,看着那些伛偻着身体的身影,眼睛里流出的血更多了,为何流的是血而不是泪?
黑蛋一点点的将草垫在钟步奇身下,忙乎了很久,才算铺好。
黑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看了门外一眼,便跑了过去。
外面不断的传来笤帚扫在地面的声音和泼水的声音,这些声音在安静的清晨格外的清晰,一下下的像是向在了钟步奇心里,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黑蛋不断的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