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是直接作用,企业如果感到来自竞争对手的新产品和新工艺的威胁降低,常常会提高价格、减少雇员数量。
第二种是企业的雇佣人数和自身创新前景的关系。如果企业认为自己的生产率增速会放缓,那么对新增雇员的产值期望就会降低,此时,生产率下降的作用就和利率上升一样,将导致企业减少雇佣人数。
第三种机制通过工资和财富的关系发挥作用。最简化的理论模型是,某个经济体的产出完全是由劳动创造,不存在任何物质资本,这个社会的资本都被企业用来把新员工培训成技术熟练的员工,正如胡恩和我的论文中假设的那样。此时,劳动生产率的提升会增加劳动力需求,提高雇主愿意支付的工资,从而提高就业率和工资水平。在长期一成不变的情况下,如果技术突然得到改进,人均产出突然增加,那么会出现什么结果?工资可能上涨,就业率会在一段时间内提高,但增幅究竟多大呢?工资与财富(家庭的财产价值)的相对比值对就业具有重要影响。随着生产率水平和收入水平的提高,每年的储蓄也会相应增加,财富会不断增长。家庭财富的增加会导致劳动供给下降,因为员工所要求的工资会提高,从而压低就业量,推高工资水平。然而,只要财富增速还没赶上工资增速,财富的增幅就不足以使就业量绝对下降。如果生产率和工资的增速持续提高,财富的增长将永远赶不上工资的提高。在这个阶段,财富虽然也在增加,但相对于工资却在减少。只有当工资财富比足够高之后,财富的增速才能最终赶上工资,这个阶段才能宣告结束。
所以,美国和其他国家的生产率增速下降会对就业和失业产生两种不良影响。首先,生产率增速下降时,储蓄并不会停止增长,因此财富增长在初期不会减速。其结果是工资财富比在1968年达到“二战”后的新高(0.38)后,20世纪70年代出现下跌,1980年降至0.32,1990年为0.29。很多人对工资水平不满,要求更好的待遇,否则就更换工作甚至不再工作。财富工资比的膨胀也促使消费与收入的比例提高:消费占国内产出的比例从1970年的62%提高到2001年的69%(见图10–2a和图10–2b)。其次,预期利润率增速降低使经营性资产(包括员工和顾客)的价值随之降低,股票价格在1968年狂跌,企业业绩不佳导致预期更加悲观,股价直到1974年才恢复平稳,由此也导致就业率下降。消费品行业的员工发现,他们在雇主心目中和经营性资产一样贬值了,他们不得不接受实际工资的降低,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留原有的岗位。然而,许多员工考虑到实际家庭财富仍在增加或者没有显著减少,因此不愿意接受降低实际工资的现状。与此类似,资本品行业的员工也发现其产出的市场价值下跌,如果要保住饭碗,只能降低实际工资。在相对财富减少时,通常会出现某种程度的逐步复苏,但工资和就业水平要想从这一结构性调整中完全复苏是没什么指望的。美国企业的股票价格最终在1992年恢复到了1968年的水平,但是到1992年需要用于生产增量资本的劳动机会却增加了,也就是说,用于资本品生产的劳动的机会成本更大了,而且员工们在1992年的家庭财富远远多于1968年,企业需要支付更高的工资才能把他们留住。
这些是否意味着“储蓄是件坏事”?当然不是。储蓄行为是支持投资和创新项目的必需品,现有的资本存量和来之不易的知识积累都是储蓄的“丰功伟绩”。然而,财富也会降低人们的储蓄和工作意愿,从而增加新投资等创新活动的难度。通常来说,储蓄带来的生产率增长可以使产出的增幅超越储蓄带来的财富增量。但是当创新陷入枯竭时,储蓄能带来的生产率增幅越来越小,经济活动的产出就会低于储蓄带来的财富增量。因此,衰退和相关问题的根源是全要素生产率持续而普遍的增长减速,而这种减速只能归咎于自主创新的萎缩,因为草根创新(而非科技成果)是19世纪30年代到20世纪60年代美国创新的主要源泉。
创新减弱的另一个影响是创新带来的包容性影响的逆转。当某个地区开始繁荣时,边缘位置的工人和资产能获得最大收益,甚至从零收益转向正收益。与之类似,衰退给社会边缘群体造成的伤害最大(按比例衡量),而非强势群体或富裕群体。这种现象将成为下文的重要话题。
总之,各种投资活动(对新设备、新员工等)及其支持的创新是维持高就业和劳动生产率增长的核心动力。创新萎缩是1972年之后失业率上升和工资水平下降的主要原因。
政策措施和其他反馈
增长率下降和失业增加的政策反应(及其失败)是后续的重大历史事件。到20世纪80年代,生产率增速仍然低迷,看不到任何重现快速发展的迹象。产业界人士不再指望生产率能像以前那样,今天的员工也不指望成为将来的超级雇员。经济学家和政治家知道,要实现全要素生产率的持续提高、抑制下跌,需要愚公移山般的努力,但没人知道究竟该移动哪座大山。不过,他们可以采取一些能够缓解问题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