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回过神,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有,就是有点累。”
秦凛没说话,只是在她旁边的矮凳上坐下,拿起她放在一旁的水杯,试了试水温,已经不热了。
他起身去续了热水,重新递到她手里。
然后,他就那么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她脸上,耐心地等待着。
他的沉默不是冷漠,而是一种无声的询问和陪伴。
他知道,如果她不想说,追问也无用;如果她想说,他会在这里听。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归巢的鸟鸣和远处隐约的号声。
顾湘捧着温热的水杯,指尖传来的暖意似乎也熨帖了心头那点烦乱。
她抬眼,对上秦凛沉静专注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关切,有询问,但没有任何逼迫,只是静静地守护。
她忽然觉得,那些关于文章风格、关于编辑心思的弯弯绕绕,在这样的目光下,显得有些无谓和琐碎。
可也正是这些琐碎,构成了她工作与热爱的一部分,也是她需要面对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水杯,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书页的边缘。
“秦凛。”她开口,声音有些轻。
“嗯。”他应了一声,表示在听。
“我……遇到一点事情。”
顾湘组织着语言,尽量客观地将高志远投稿模仿她风格,以及她回信提醒的经过说了出来。
她没有过多渲染自己的不满,只是陈述事实。“……我不知道我这样处理对不对。或许是我太敏感了?毕竟文风这种东西,也没有版权。”
秦凛安静地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但眼神却深了些。
他不懂文学创作那些细腻的门道,但他听得明白核心。
有人看中了湘湘写东西的“样子”,想照着那个“样子”自己弄一个,还拿来参赛,甚至想让湘湘这个原主帮忙“修整”。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声音低沉平稳:“你觉得他不对。”
不是疑问,是陈述。
顾湘愣了一下,点点头:“嗯。我觉得……不尊重。他如果真的欣赏,可以交流,可以探讨,但不该这样直接拿走样子,换上自己的里子。这感觉……很奇怪。”
“那就没什么不对。”秦凛说得很干脆,“你的东西,你说了算。觉得不舒服,就该说出来。信写得挺好。”
他的支持直接而毫无保留,没有任何“是不是你想多了”、“或许人家只是学习”之类的和稀泥。
这让顾湘心里那点不确定和自我怀疑瞬间消散了大半。
“可是,他是编辑,以后可能还要打交道……”顾湘还是有些顾虑。
“编辑又怎么样?”秦凛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工作是工作,道理是道理。”
“他要是因为这事给你穿小鞋,或者以后卡你的稿子,那是他公私不分,德行有亏。这样的人,不合作也罢。”
他顿了顿,看着她,语气放缓了些,但依旧坚定:“湘湘,你写东西,是因为你喜欢,是因为你想表达。不是为了讨好哪个编辑,也不是为了必须发表在哪里。”
“别忘了你最开始写《灯塔》时候的心。你的样子,是你自己一点点磨出来的,谁也拿不走。别人学个形,学不走你的魂。”
顾湘怔怔地看着他。秦凛很少说这么长的话,更少涉及这些关于“创作”、“灵魂”的抽象概念。
可他的话,却像一把重锤,敲碎了她心头那层因为外界评价和人际顾虑而产生的迷障。
是啊,她的文字,源自她的经历、她的观察、她的情感。
高志远可以模仿她的句式,她的比喻,甚至她观察生活的某个角度。
但他模仿不了她从北方山村走到南方海岛这一路的心路历程,模仿不了她对周蕙、对秦凛、对部队这个大家庭日渐深厚的感情,更模仿不了她即将成为母亲的那份独特感悟和期待。
她的魂,是独一无二的。
心结豁然开朗。
顾湘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她伸手握住秦凛放在膝盖上的手:“你说得对,是我钻牛角尖了。我的就是我的,别人学不去。”
秦凛反手握紧她,感受到她手心恢复了温度,眉头也舒展开来。
“嗯,别为不相干的人费神。”
这时,周蕙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进来,看到小两口握着手说话,气氛比刚才好了许多,脸上也带了笑:“聊什么呢?凛儿,快让湘湘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妈,我们在说工作上的事。”顾湘松开秦凛的手,接过葡萄,“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工作上的事,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也别硬扛,你现在身子最要紧。”周蕙絮叨着,又看向秦凛,“凛儿,你也多开导开导湘湘,别总闷着。”
“知道了,妈。”秦凛应道。
葡萄很甜,汁水充沛。
顾湘吃着水果,心里那点残留的郁气彻底消散了。
有家人如此,夫复何求。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顾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