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书页翻动和笔尖沙沙声中悄然流逝。
关红旗和李静几乎成了图书馆那扇靠窗位置的固定风景。
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氛围,像春日里悄然滋长的藤蔓,无声地缠绕,却又被两人一定要考上大学的目标谨慎地约束着,谁也没有逾越。
学业非但没耽误,反而在互相砥砺中进步神速。
相处久了,李静善于观察的特质让她捕捉到了关红旗更多细微之处。
她发现,当他长时间伏案,特别是专注攻克各种难题时,他的左肩会几不可察地微微耸动。
偶尔,他那浓黑的眉毛会因为一丝隐忍的疼痛而轻轻蹙起,虽然转瞬即逝,但他下意识用右手去揉按左肩胛的动作,却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于是,李静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这大概是他在部队时留下的旧伤。
一股混合着心疼和想要做点什么的心情,在她心里悄悄酝酿。
……
这天下午,关红旗正对着一道复杂的政治经济学论述题凝神思考,左肩那股熟悉的酸胀感又隐隐传来,他刚抬起右手想去按,动作却顿住了。
旁边的李静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关红旗转头,只见李静飞快地将一个用深褐色油纸包裹散发着浓郁药香的东西塞进他手里,触手微微发硬。
她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给…给你这个。”
关红旗低头一看,是一贴膏药。
虽然用油纸包着,但那独特的气味已经弥漫开来。
李静脸颊微红,像是要解释什么,语速有点快,“我爸以前干活扭伤用的,效果挺好,我看你有时候肩膀不舒服,用这个贴着,或许能缓解一下。”
关红旗捏着那贴小小的膏药,指尖感受着油纸的纹理和里面药材的硬度。
他当过兵,知道这种散发着浓厚药味的传统膏药,在那个时候也算是家里的常备好东西,并不随意给人。
而她,不仅细心注意到了他极力掩饰的不适,还特意为他带来了这个。
这份无声细腻的关怀,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撞进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远比他在部队获得嘉奖时更让他心潮涌动。
那贴小小的膏药,此刻在他掌心,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比他曾经摸过的滚烫枪管…比他珍藏的那些沉甸甸的军功章,都要烫手!
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深深地看向李静。
李静被他看得更加不自在,慌忙低下头,假装去翻书,耳根却红得透彻。
关红旗喉结滚动了一下,万千情绪最终只化作一句话,“李静同志…谢谢你,真的。”
他没有追问,也没有推辞,只是紧紧攥住了那贴膏药,也攥住了这份笨拙而真挚的心意。
阅览室里,草药的苦涩气味似乎也悄然转化成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甜,萦绕在两人之间。
……
几个月的时间在紧张的复习中飞逝,关红旗和李静几乎成了彼此最熟悉的学习搭档。
他们不仅自己埋头苦读,偶尔也会和几个一起来图书馆复习的高中应届生一起,进行非正式的小型模拟考,互相批改,检验成果。
这一次的模拟考试题目偏难,尤其是数学部分出了几道超纲题。
考完没几天,细心的关红旗就察觉到了李静的不对劲。
她眼睛总是微微泛着红血丝,不像是因为熬夜,倒像是偷偷哭过。
做题时,也失去了往日的沉静,常常写几道题就烦躁地放下笔,然后离开座位,一去就是十几二十分钟。
这天下午,李静又是这样,一道几何题刚画了辅助线,就猛地站起身,低着头快步走向了阅览室深处那排堆放旧报纸和过期杂志的书架后面。
关红旗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见她迟迟没有回来,便也站起身,循着方向找了过去。
在两排高大书架的阴影交界处,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静背对着他,肩膀微微抽动,正用袖子飞快地擦着眼睛。
关红旗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用蓝色糖纸包裹的大白兔奶糖,轻轻放在了李静面前。
李静被突然出现的糖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到是关红旗,慌忙别过脸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关红旗没有追问,也没有安慰,只是平静地说道,“一次没考好而已,我们还有时间,不是吗?”
李静吸了吸鼻子,没吭声,但注意力显然被他的话吸引了。
关红旗继续说着,目光落在远处书架上斑驳的光影,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况且,李静同志,人生这条路,宽阔得很,不只有高考这一座独木桥。只要我们尽力了,对得起自己流过的汗,那就没有遗憾,未来,有无限可能。”
他的话语不高,却带着一种经历过淬炼的坚定和豁达,像一块沉稳的磐石,稳稳地托住了李静那颗彷徨下坠的心。
李静沉默了片刻,伸出手,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