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下游某处泥泞河滩,一营营长气喘吁吁冲进临时营地,“团…团长!有…有消息!下游柳树湾,有人捞上来一具…一具女…女尸…说…说穿着蓝衣服…”
话音未落,贺言之猛地从地上弹起,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像一头被刺伤的野兽,嘶吼着:
“在哪?!带我去!快!”
他不顾一切推开士兵,疯了似的冲向河滩方向。
……
此时的柳树湾河滩,人群围拢。
贺言之拨开人群,看到岸边盖着草席的一角蓝色衣料,瞳孔骤缩!
他浑身僵硬,意识回笼后就猛地扑过去,不顾冰冷浑浊的河水,直接跳进去,双手颤抖着去掀那草席!
不!
不会的!
文如你不会这样抛下我们父子的!
他伸出的手剧烈颤抖,闭上双眼,慢慢将草席掀开。
等他睁开双眼时,看到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被水泡得肿胀变形的中年妇女的脸。
贺言之的动作瞬间僵住,似乎松了一口气。
一直跟在贺言之身边的一营营长也庆幸,他拉起僵硬的贺言之,“团长!不是嫂子…不是她…您…您快上来!歇歇吧!求您了!”
他们团长已经好几天没休息过了!
贺言之被他拖上岸,浑身湿透冰冷,瘫软在泥地里,眼神空洞地望着那具尸体。
所以他的妻子还没死对不对?
她没死!
她一定没死!
可她在哪儿?!
她一定在哪儿等着他!
……
几天后,高牟县某偏远公社办公室。
风尘仆仆的贺言之冲进办公室,他嘴唇干裂出血,目光紧盯着公社干部,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同志!您再查查!是不是登记错了?!一个带孩子的女人!长发!大概这么高!说话带点京腔!是不是前几天被收留过?!她现在在哪?”
公社干部翻着简陋的登记簿,指着某一行,“贺团长,真登记了,几天前,是有个带男娃的女人,衣服破烂,说是逃水灾的…特征…跟你说的有点像。
但…但三天前,她说是老家亲戚找来了,一个男的…登记了个名字和地址就把人接走了…”
干部指着登记簿上一个模糊的签名和外地地址。
贺言之凑近那行字,眼睛死死盯着,仿佛要把它烧穿。
那陌生的名字和地址像冰锥刺进心里。
他猛地抬头,眼神彻底空洞,身体晃了晃,扶着桌子才没倒下。
接走了…被人接走了…
他仿佛看到远处门口,关文如穿着那件蓝色衣服,抱着孩子,正回头对他凄然一笑,转瞬即逝。
文如!
关文如!
你到底在哪!
……
又过了一天,祁连山某处陡峭山崖。
牧民向导裹着皮袄,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坳,用生硬的汉语对贺言之说道:
“就…就那边!我前些天放羊看到烟,那人看着不像我们这地方的人…可…可那边太险了!狼多!现在上去要命啊!贺团长!你还是回吧!”
向导脸上满是恐惧,这个时候进山,非常危险。
贺言之脸上被寒风割出裂口,嘴唇青紫,眼神却偏执地盯着山坳方向,声音异常坚定,“不回!她可能在等我,你们在这等着,我自己去!”
他不顾众人阻拦,推开搀扶的手,像一具不知疲倦的机器,手脚并用地开始攀爬覆盖着冰雪的陡峭岩壁。
……
数小时后,精疲力竭的贺言之终于爬到了那个山坳。
他踉跄着冲向那几间低矮的石屋。
贺言之用力拍打木门,声音嘶哑绝望,“文如!关文如!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一个满脸皱纹、完全陌生的老牧民惊诧的脸,说着他听不懂的裕固语。
屋里是几个同样茫然的孩子,没有女人,更没有关文如和那个男孩的影子。
贺言之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又冲到废弃羊圈,里面只有干草和羊粪。
他最后一丝力气和信念仿佛瞬间被抽空,踉跄着退到山崖边,对着空茫死寂的山谷,几乎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关文如!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回答他的,只有山谷间呼啸盘旋、冰冷刺骨的风声。
他眼神彻底涣散,身体晃了晃,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意识开始模糊。
而另一边,河西走廊深处,张掖境内某处紧邻干涸黄河故道的偏僻小村落,一间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内。
光线昏暗。
一个满脸皱纹…眼神浑浊的孤老婆子颤巍巍地端着一碗热水凑到炕边。
她对着炕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声音沙哑带着浓重口音,“闺女?闺女?醒醒咧…喝口水…造孽哟…咋给水龙王糟践成这样…”
炕上躺着的女人正是被贺言之疯狂寻找的关文如。
此时的关文如面色惨白如纸,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