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腾腾地挪过去,手指有些发颤地拿起最上面一本。
翻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大多是工整的馆阁体。
慕朝歌看得一个头两个大。她一个现代灵魂,哪里懂这些?
尉迟澈临走前倒是交代了几句,可哪些是已批的?哪些算紧急?她完全抓瞎。
“留中”是什么意思?
她皱着眉回想,好像是皇帝把奏折留在宫里不发下去,表示暂时不处理?
这倒是个拖延的好办法。可她总不能把所有新送来的奏折都“留中”吧?时间一长,前朝那些老狐狸能不疑心?
她烦躁地放下奏折,又走到那面巨大的铜镜前。
她试着抬手,镜中人也抬手,她扯动嘴角,镜中人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冷笑。
这感觉太诡异了。
“我是尉迟澈……”她对着镜子,压低声音,试图模仿他说话的语气。
她沮丧地叹了口气,看来,模仿皇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得时刻提着十二分的小心。
后半夜,慕朝歌几乎是在养心殿里团团转中度过的。
她不敢睡,也睡不着。一会儿翻翻奏折,强迫自己记住几个关键的人名和地名,一会儿听听外面的动静,任何一点风声鹤唳都能让她心惊肉跳。
一会儿又想到远在揽月轩的尉迟澈,不知道他那边是否顺利,那个叫碧珠的宫女会不会看出破绽?
窗外的夜色由漆黑,渐渐透出些许鸭蛋青般的微光。
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鸡鸣声,提醒着她,黎明将至。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了。
……
“皇上,该起了。”一个尖细而恭敬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打破了黎明时分的寂静。
慕朝歌一个激灵,她根本就没躺下,一直和衣坐在椅子上打盹。
闻声立刻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进来。”
殿门被轻轻推开,一队太监低着头,鱼贯而入。
为首的太监年纪大一点,面白无须,显得十分老练。
他指挥着身后的小太监们准备盥洗用具和更换的龙袍,一切井然有序。
慕朝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这是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太监,好像是叫……福德全?
对,尉迟澈提过一句,此人是他的心腹之一,可以信任,但也要注意不能在他面前露出太多马脚。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任由他们伺候,她感觉自己像个被精心打扮的木偶。
福德全一直垂手侍立在一旁,偶尔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了一下皇帝。
他总觉得今天的皇上似乎有哪里不一样,具体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气势弱了些,眼神也不像往日那般锐利,反而带着点紧张。
“皇上,昨夜休息得可好?”福德全试探着问了一句,声音依旧恭敬。
慕朝歌心里咯噔一下,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不敢多说,怕言多必失。
福德全见她不愿多说,便也不再问。
他伺候皇上多年,对皇上的习性可谓了如指掌,今日的皇上,沉默得有些反常。
洗漱完毕,御膳房送来了早膳。
琳琅满目的点心,粥品小菜摆了一桌子,香气扑鼻。
可慕朝歌毫无食欲,心里装着那么多事,哪里吃得下?她只随意动了几筷子,便摆了摆手示意撤下。
福德全看在眼里,更是疑惑。
皇上平日虽不算重口腹之欲,但早膳总会多用些,尤其是那碟水晶虾饺,往常都是必点的,今日却碰都没碰。
“皇上,可是膳食不合胃口?奴才让他们重做?”福德全躬身问道。
“不必。”慕朝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朕……没什么胃口。”
她走到书案后坐下,看着太监们将碗碟撤走,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福德全道:“把今日需要朕过目的奏折拿来吧。”该来的总要来,躲是躲不过的。
与此同时,揽月轩内。
尉迟澈也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
送走慕朝歌后,他躺在那张柔软的拔步床上,浑身不自在。
天刚蒙蒙亮,宫女碧珠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准备伺候娘娘起身。
“娘娘,您醒了?”碧珠看到“慕妃”已经睁着眼睛望着帐顶,有些意外。
自家娘娘向来贪睡,平日都要她叫好几遍才肯起的。
尉迟澈僵了一下,含混地应了一声。
他学着慕朝歌平日那慵懒的样子,慢慢坐起身。这一动,更是感觉别扭。
碧珠上前来替他更衣,手指碰到他手时,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挡开,幸好及时忍住。
梳妆镜前,看着镜中那张属于慕朝歌的脸,尉迟澈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当碧珠拿起胭脂水粉要往他脸上涂抹时,他终于忍不住,尽量放柔了声音道:“今日……就简单些吧,不必上妆了。”
碧珠更加奇怪了:“娘娘,您平日不是最爱……”
“身子有些乏,不想折腾。”尉迟澈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冷淡。
碧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