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立即摇摇头。
其实是有点挤的,但他可以忍受。
“快到发起总攻的时候了。”李世民思量着,“若是带上你……”
政崽眼巴巴地看着他,小声说话:“我会很乖的。”
“我知道,你一直很乖。”
“我不会乱动。”
“嗯。”李世民察觉到他的不安,不需要透过那丝丝缕缕的精神联系,单看这孩子揪住他衣襟的小手就知道了。
奶油小馒头一般,骨头都还没长好,紧张地攥成一团,生怕李世民丢下他。
李世民怎么舍得?
“我……我会保护你。”政崽脱口而出。
他的眼睛水亮亮的,仰着头,认真而执拗。
“我知道,你已经保护过我了。”李世民忍不住笑意,本是逗孩子玩,却被这孩子哄得心软,差点忘了要交代对方什么。
“不过下次出门,你还是要告诉我一声,得到我同意,不然我会担心的。”
“好。”政崽还是眼巴巴望着他,想祈求些什么,却嗫嚅着没有再开口。
李世民自己性格开朗,在爱中长大,乐于付出,也善于得到,看得出孩子的潜台词,便温和地与他对话。
“你想说什么?要说出来,我才知道。”
“我……”政崽怕给他添麻烦。
李世民不紧不慢地拨弄孩子头发玩,偶尔摸一下小角,观察它们有没有发芽。
他很有耐心。
“我想……”
“我在听。”
“我想一直跟着你。”政崽鼓足了勇气。
孩子的脸莫名有点火辣辣的,臊得脸颊微红,不好意思,但着实渴望。
他不想被抛下,一点也不想,哪怕有千万种正当的理由,他就是不想。
可以吗?
可不可以?
嬴政的眼睛里倒映着李世民的笑容,这个人很轻松地给出了他最想要的回答。
“那你就要受点苦了。”
“我不怕!”
政崽的眼睛亮了。
天光也亮了。
反攻的计划,从这一日正式开始。
地点还是老地方浅水原,在初期的坚壁不战耗敌方粮草士气起效果之后,薛举的死又给了薛军致命打击,连续有将领私下跑路投靠唐军,军心日益溃散。
巧的是,薛举的谋主郝瑗也病死了,最好的时机到了。
“这就是运用形势的作战方法了。”李世民用浅显的白话,讲给孩子听。
政崽趴在地图上,听得很入神。
这个道理,有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
在哪听过类似的句子呢?
他想啊想,想到了:“避其锐气,击其惰归?”[1]
李世民惊叹不已,抱起孩子亲亲亲,眼里满是笑意。
“你怎么知道?我都还没教呢,你就会了?我们家政儿真是个天才!”
幼崽一边躲避他的亲亲,一边乐开了花。
“是吗?”
“那当然!”
要不是时机不对,就案上那枝带着露水的桂花,李世民都能炫耀给周围所有人看。
可惜眼下太忙,这样温馨的相处,都是夹在军事会议的间隙。
八月底,唐军发起总攻。
李世民先丢梁实去打窝,布阵于浅水原,宗罗睺来战时,梁实却据险不出,空耗敌人士气。
再过两日,李世民又派庞玉率两千部队,到浅水原南边诱敌。
薛仁杲浮躁,断粮断水多时,军心不稳,一看唐军出来了,就以为天降良机,是夺城取粮的最好机会,马上就带主力过去了。
殊不知,这是李世民的诱饵和陷阱。
薛仁杲莽莽撞撞,一头栽进了凶险的陷阱里。而李世民,绝不会让他跑出去。
嬴政乖乖待在阿耶怀里,灵识悄悄放出去,飘到更高的视角俯瞰全局,像在看一幅会动的、实时的沙盘。
敌军倾巢而出,那个“秦”字越发碍眼。
主力被庞玉吸引过去后,李世民亲率精锐,由北突袭,如锋利无比的刀刃切开西瓜,将薛军分成两半,首尾不能相顾。[2]
薛军顿时大乱,宛如一条被拦腰切断的蚯蚓,扭动着,甩出一滩滩血迹。
政崽对这些血迹,几乎无动于衷。
他只顾着注意,李世民处于这战场的什么位置,有没有危险,周围有多少敌人。
当有冷箭袭来时,政崽甚至想帮忙。
他还不清楚自己都能做哪些事,看到那箭向李世民飞来时,就想用灵力去挡。
灵力如水铺出去,还没碰到箭矢,就听到云端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我劝你最好别掺和。”
“为什么?”嬴政学他传音,发出头铁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