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装模作样的“朕”都忘了说了。
“就他擅长弓箭?老子也擅长!”
薛举拉起长弓,骄傲的箭锋铮然作响,隔着中间百余步的距离,与李世民的箭矢对决。
政崽屏住呼吸,将自己的全部力量全都倾泻出去,以求把李世民的状态拉到健康以上。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比弓箭,李世民还从来没怕过谁。
流星撞上流星,发出刺耳的嗡鸣,箭尖相撞的地方,好像连空气都凝固了。
每一秒都被拉得很长很长,每一支箭都拖着诡谲的爆音,看不清轨迹,只能听见相撞的金戈之声。
政崽的心跟着七上八下的,趴在壳上,聚精会神地观察战场。
谁家孩子还没出生就要陪着上战场,在刀光箭雨里担忧自家父亲的生死啊?
政崽皱着脸,心一直悬着,感觉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分享和共感了李世民的病情。
薛举连射了几箭,都没讨到好处,索性把弓一收,全力追击。
李世民且战且退,并不恋战,也不并与敌人纠缠。
浅水原离高墌城不到十里,无论薛举追得多紧,都阻拦不了李世民像归家的鹰隼一样,转眼间就蹿进了城内。
薛举吃了满嘴的灰,恨恨地射了几箭,嘴里骂骂咧咧,气急败坏。
“陛下稍安勿躁。”郝瑗安慰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唐军新败,自顾不暇,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直取长安。”
“好!就按先生说的办!”
薛举父子那边踌躇满志,唐军这边则截然相反,个个垂头丧气。
刘文静率先请罪,甲胄血迹斑驳,直愣愣地跪下俯首:“此战之败,皆是我的过错,任凭殿下处置。”
他一跪,殷开山与其他将军们也跟着跪了下去。
李世民没有急着处罚和训斥,而是先清点战损,安排受伤的将士去治疗。
城中本就有病疫,这下子大夫更不够用了。
他咳了两声,语气还算平静地问:“慕容罗睺将军呢?”
“战死了。”李安远灰头土脸地低声回答。
军帐内为之一静,落针可闻。
刘文静的头更低了。
李世民默了默,轻轻吸了口气,问:“丧师多少?”
“亡者十一二。”柴绍应答。
更安静了,安静得像坟场。
“此战之败,败在轻敌冒进,急于求成,既不知己,也不知彼。我这样说,诸位认可吗?”
李世民沉稳地复盘,众将唯唯诺诺,再无反对的声音。
“前因后果我会如实上报长安,陛下会如何决断,我暂且不知。在敕令下达之前,高墌城所有战事部属,必须听我指挥。诸位将军,可有异议?”
“末将没有异议。”
“末将也没有。”
……
“那么从今日起,坚城以守,任何人都不可以轻举妄动。”
“喏。”众将领命,而后不约而同地等候他处置。
“错开休息吧,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李世民却只摆摆手。
将军们都愣了,站起来面面相觑,小声道:“违背主帅命令,私自出兵,不责以军法吗?”
“先给你们记着,等这场仗打赢了,看看能不能将功补过吧。”李世民神色淡淡,“革职加军棍估计是逃不了的,至于现在,薛举就在城外,大敌当前,我不想损耗己方,还望诸位,不要再让我失望。”
“殿下放心!”
将军们像逃过了一劫,又像下定了决心,纷纷振声,精气神倒是一下子焕发了很多。
失败的阴影竟然散去了不少,各自忙活去了。
李世民拍了拍刘文静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反攻的时候,你可得多立点功劳,不然太原起兵的功,可就要和这次的过,抵消完了。”
“臣明白。这次全靠殿下扶危,才不至于使唐军覆没。我的过错,我会承担的。”刘文静诚心诚意道,“是我急于立功,没有听殿下的话……”
“胜败乃兵家常事,谁能说自己永远不会败呢?”李世民宽和道,“我也病得不是时候,不然你多少会和我商量一下的。”
刘文静无地自容,呐呐无言,最后抱拳许诺:“我以后再也不会犯了!再有下次,提头来见!”
“我也……”殷开山跟着他许诺。
“那就看你们表现了。”
看似轻拿轻放,实则压力爆表。连柴绍都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听得汗流浃背。
直到其他人都退下去,柴绍才松口气,能说点闲散话了。
“你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
柴绍不大信,仔仔细细端详了他半天。李世民一屁股在折叠的胡床坐下来,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
天都快亮了。
“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和药,你等我回来再休息,不然饿着肚子睡觉更难受。”
“哦。”李世民也不跟他客气,随口答应。
他正准备解开染血的甲胄,收拾一下,忽然听到了蛋壳破裂的声音。
“咔嚓”
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