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坟场深处,环形设备中心的旋涡在顾今安身影没入后,剧烈波动了几下,随即迅速收缩,最终恢复成微微扭曲的镜面。
设备的嗡鸣声低落下去,表面的幽蓝纹路也黯淡下来,只有控制接口附近还残留着些许能量逸散的电弧。
栗粒元收回按在金属表面的手,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但呼吸还算平稳。
他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门,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象是怀念,又象是某种尘埃落定的释然,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但这表情转瞬即逝,快得让紧盯着门口的塔罗和老银眼都以为是错觉。
“信道关闭了。”
老银眼看着手中探测器上彻底消失的能量峰值信号,银白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完全联系不上里面,信号被彻底隔断了。”
塔罗绷紧着脸,左臂的伤口因为之前的紧张而隐隐作痛。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那半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基石。
此刻,基石表面的光芒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频率微微脉动着,如同呼吸。
更奇异的是,随着基石的脉动,旁边的空气中,竟然开始有微弱的光点汇聚,渐渐勾勒出一幅极其模糊,不断闪铄的影象,那是一片无垠的黄色沙漠,隐约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其中跋涉。
“是顾今安!”老银眼低呼一声。
“基石和他的共鸣产生了联系,将他的周围环境投射出来了,但我们无法传递信息过去,只能看着。”
影象非常不稳定,象是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只能勉强看清是一片广阔的沙海,烈日当空,顾今安的身影在其中显得渺小而孤独。
他正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沙丘的脊线向前行走。
塔罗紧握着基石,粗犷的脸上肌肉紧绷,死死盯着那模糊的画面,仿佛要将自己的意志力穿通过去。
栗粒元也走了过来,双手插在裤兜里,看似随意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影象上,眼神平静得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门内世界……
剧烈的眩晕和失重感过后,顾今安重重摔落在实地上,溅起一片黄沙。
他咳嗽着撑起身子,晃了晃脑袋,驱散那种空间传送后的强烈不适感。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金色沙海,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空气因为高温而扭曲晃动。
远处是连绵的沙丘,如同凝固的巨浪。
与他之前意识潜入时感受到的那种光怪陆离,能量混乱的诡异空间完全不同,这里真实得过分。
脚下沙子的触感,空气中干燥灸热的风,甚至阳光照在皮肤上的灼痛感,都与他所知的现实世界别无二致,甚至因为缺乏任何科技造物的痕迹,而显得更加原始和纯粹。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脉冲枪还在。
内袋里,那半块基石正散发着温润的热度,仿佛在安慰他这并非幻觉。
而那块已有裂纹的回响石也静静躺着,与基石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他尝试运转体内的共鸣之力,发现虽然有些滞涩,如同在水中挥拳,但依然能够调动,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环顾四周。
除了沙丘,还是沙丘,没有任何显眼的标志物。
他只能凭借直觉,选择了一个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开始前行。
烈日暴晒,水分快速流失,他不得不节省地饮用随身水囊里的水。
走了大约小半天,就在他感到唇干舌燥,脚步有些虚浮时,远处地平在线出现了一队移动的黑点。
随着距离拉近,他看清那是一支商队。
大约十几个人,穿着宽松的粗布袍子,头上包着头巾以防晒防风沙。
他们赶着几匹看起来温顺而疲惫的双峰骆驼,骆驼背上驮着沉重的货物。
这幅景象,与顾今安熟悉的充满义体,浮空车和霓虹灯的世界格格不入,仿佛时空错乱,回到了某个古老的年代。
商队的人也发现了他这个孤身的、衣着古怪的旅人,显得有些警剔。
但当他们看清顾今安虽然风尘仆仆但眼神清明,不象沙匪之流,戒备心稍减。
一个看起来是头领,面容黝黑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骑着骆驼靠近了些,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语言大声询问着什么。
顾今安完全听不懂。
他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语言不通。
他努力做出友善和需要帮助的手势,指了指自己干裂的嘴唇,又指了指空了大半的水囊。
那头领打量了他几眼,似乎判断出他没什么威胁,回头对队伍里喊了一声。
一个身影灵巧地从一匹骆驼旁跳了下来,是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女,同样包着头巾,但一双眼睛大而明亮,透着机灵和好奇。
她跑到父亲身边,好奇地打量着顾今安。
就在这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远方的天际线处,一道黄色的巨墙以惊人的速度向着这边推进,狂风骤起,卷起漫天沙粒,打在脸上生疼。
“沙尘暴!快!躲到沙丘后面去!”
那头领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