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咱们着急,有比咱们急的。”
太子府别业坐落在长安东郊的杏山之畔,山脚溪流蜿蜒,石桥横跨,远处可见宫阙屋脊的金瓦在云雾间闪铄。
薛向暂居的房间临水而建,推窗便能见到对岸垂柳的倒影。
夜深了,他还没睡下。
身前案上陈着一方青铜灯,灯芯明亮,光色温润。
窗外的风吹动竹影,斑驳洒入屋内,落在书页之上。
薛向正端坐案前,指尖轻轻翻动着一卷《礼制要篇》。
忽听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随即有人叩门。
“薛先生,殿下有赏。”
门被推开,一名身穿玄青宦服的中年太监带着几名小内侍走了进来。
那太监五官清瘦,鬓角斑白,眉目间却透着一股久居权势场的冷静与分寸。
他恭躬敬敬地行了一礼,命随侍将手中托盘放下。
托盘上陈列的皆是上等之物:
一袭白玉织金衣袍,纹饰用细金线勾云起龙飞,光泽柔和如流银;
一双青鸾缎履,鞋底以海东青羽绒垫衬,触手如绒雪;
玉盏内盛着的,是方才从御膳局送来的桂花银耳汤,汤色莹白,香气清甜;
还有一只小锦盒,内衬白狐皮,盒中静静放着一支紫檀笔,笔端镶崁一枚微光流转的灵石。
薛向放下书卷,抬眼望去,微微一笑,“在下无尺寸之功,怎好受此大礼?”
那中年太监连忙俯身,语气温和,“先生言重了。这些,皆是殿下的恩赏。
先生是名震天下的才子,殿下早已十分倾慕。
只是眼下发生怪案,殿下被牵连其中,不便见客。
兼之,先生在端王别业中救护郡主之德,殿下铭感五内,特命小人前来致谢。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另外,殿下吩咐,府中所有供奉与用度,先生尽可吩咐取用,勿拘宫礼。”
说完,他又行一礼,便即退下。
薛向合上书卷,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外竹影婆娑,怔怔出神。
忽听,门处步声轻急。
他转过头去,便见苏宁到来。
她已不复男子打扮,换上一套宫装。
云鬟高挽,流苏垂至颊侧,绛色曳地长裙收腰贴体,金线在灯下细细泛光,衣裾一动带出淡淡幽香。
“好一个明媚动人的绝色郡主。”
薛向暗赞一声。
苏宁拱手行礼,“女儿身行走江湖不便,请薛兄恕我先前失礼,今日正式相识一回,我闺名宁淑。”
“我还叫薛向。”
薛向拱手。
宁淑莞尔一笑,目光落在案上书卷,“这本是家父所作的文集,家父也好诗文,可多平庸之作。
他长于政文,有好事者收集付梓,我见了便购了一套。”
薛向笑道,“我仔细拜读了,十分精彩。
论政之文,首在精当,不饰华丽。
太子殿下做到了,他的文章如一架玲胧机器,条分缕析,步步严密,虽不事斐辞,却是论政理事的一等一好文章。
能做出这等文章的人,绝对是天下大才。”
宁淑眼尾微弯,回礼道,“能得到天下才子薛兄如此评价,家父若知,想必会十分自得。”
两人又闲话两句,便在窗前湘妃竹案后对坐。
宁淑转上正题,“薛兄,我本想着,太子府的难关虽艰,但还可控,邀你相助,过关之后,能还君升龙台之愿。
如今看来,太子府的灾难超乎预料。
再强留薛兄在此,只会害了薛兄。
所以”
薛向摆手打断道,“郡主不必多虑,我的算盘打得也精明。
若我能帮太子府渡过此劫,换得升龙台使用权,这一趟就值了。
反之,若太子府真败,端王也好,赵王也罢,大概都不敢贸然动我。
毕竟,世人都知我有个了不起的师父。
所以,郡主与其担心我,不如向我道明实情,薛某好看看有没有可出力的地方。”
宁淑点点头,“我这一天,都在搜集情报。
有以下几点消息,薛兄可代为参详,第一桩,端王和赵王已经联手了。
端王掌握京畿兵马,赵王掌握内卫部队。
如今二人合力,已将整座长安城封得滴水不漏。无论出入、调兵、传讯,皆需经过他们的手。”
薛向轻轻挑眉,“封城完毕,太子府便已成瓮中之物。”
宁淑点头,“不只如此,第二桩,陛下罢免了两位阁老。”
这两位,皆是多年来公开支持家父的大儒重臣,向来执掌礼制、典章,是朝堂最稳固的柱石。
陛下突然罢黜,连理由都没给,只一道圣旨下来,即刻夺官。
明看是夺官,实则是消解太子羽翼。”
窗外竹影轻晃,似有风过。
宁淑比出第三根指头,“太子禁足时间又被延长了。”
“多久?”薛向问。
“暂无期限。”
宁淑指节微紧,“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