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喝声方落,脚下青砖碎裂,气势轰然爆发。
他是端王的第一心腹段石,以一人之力守三寨的“铁关神臂”,结丹圆满修为。
他身形化作残影,拳如雷霆,直扑薛向。
然而他方才掠出,薛向的身影已微微一侧,掌中青芒一闪。
一拳递出,平平无奇,却似山岳坠落。
只听一声闷响,段石整个人被震得倒飞而出,撞碎一座池心假山,重重坠入池中。
众人无不色变,宁羿目定口呆,端王也惊到了。
号称“铁关神臂”的段石,本就是横炼型修士,他竟在硬碰硬的对轰中,败得这么惨。
薛向攥紧掌心的应天石,深觉此物,凭心念加持重量,简直是给自己量身打造的宝物。
一招逼退段石,薛向诵诗不停。
至此,屋檐下,八十一枚明月玉胧完全被点亮。
便听他接着诵道,“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最后一字落地,屋檐下的明月玉胧齐齐一颤,瞬间爆裂。
光焰如星海散开,化作千万缕流光直冲天穹。
风声大作,文气轰鸣,天地间出现了一幕无比瑰丽的景象。
整个端王府上空,云海翻卷,一道道光影交织,映出长安古景。
琼楼玉宇在空中显形,宫阙层叠,红墙金瓦。
楼落车马如织,青牛白马穿行云中,笙歌、箫曲、丝竹之音齐起,织成浩瀚乐章。
而那“鸳鸯不羡仙”的诗意更在瞬息蔓延,化作无数双光影鸳鸯,自云层间成双掠起。
它们环绕天街,落于城中池畔、阁楼、桥影,所到之处,花雨纷飞。
花瓣非花,而是文气凝成的流光,一瓣一瓣化入长安夜色。
不止端王府,整座长安城都被笼罩在这股诗意之下。
远处的楼宇、宫灯、琴台,纷纷亮起同样的七彩光辉;
街巷的孩童抬头,看见天上有一对对鸳鸯光影交飞,以为是仙迹降临。
天穹如幕,万灯同辉。
而在这片流光之中,薛向立于院心,衣袖微扬,光影绕身,文气缭绕,竟以一首诗,编织了整座城的梦。
端王怔立不语。
宁羿嘴唇发抖,脸色涨得通红,声嘶力竭喝道,“都给我上!杀了他。不能再让他吟诵下去。”
“够了。”
端王厉声喝道,压住蠢蠢欲动的众人。
薛向充耳不闻,仍在吟诵。
端王眸色深沉,望着仍立在流光之中的薛向,神情复杂得难以言说。
眼下,再动手,还有什么意义?
这首《长安古意》,已搅得满城上下皆为诗境。
整座长安的读书人都被激起共鸣,光影之势从王府扩散到外城,连东市的酒肆都能看见天边霞彩流转。
以“悲秋客”如今的名声,这动静一出,用不了多久,“悲秋客造访端王府”便要传遍天下。
想瞒,都瞒不住。
这等情况下,再强留嘉宝郡主,再灭杀薛向都是自找麻烦。
强大无匹的名声,也就意味着强大无匹的影响力。
文人的影响力大到悲秋客这个级别,已经能形成恐怖的威慑了,毕竟天下舆论,任何人都不能不虑。
端王深吸一口气,知道,若再用强,只会让自己变成笑柄。
缓缓一挥手,禁制光纹自府墙散去,阵势隐没,中门大开。
“放他们走。”
他平静地说完,转身入廊,连衣袂都未再停顿。
众人对视,不敢再言。
薛向回首,目光在院中扫过,唇角带笑。
他拱手一礼,“王爷当真不为在下组织一场雅集?”
话一出口,宁羿差点气得昏过去,胸口一滞,连呼吸都乱了。
他伸手指着薛向,话还没吐出来,便被一阵风呛了回去。
薛向却已转身,衣袖掠过飞舞的梅花,与苏宁并肩,步出王府。
天穹仍有诗意未散,鸳鸯光影在云中盘旋,铃声自风里远去。
长安城外,灯火正亮。
薛向与苏宁并肩走出端王府别业的大门,街灯摇曳,苏宁停下脚步,回身对薛向拱手道,“多谢薛兄,若非你出手,今天恐怕难以脱身。”
她顿了顿,眼神中满是惭愧,“只是家中出了变故,父亲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我已无暇招待薛兄,还望见谅。”
“招待不招待,不算事。”
薛向视线掠过远处宫阙上空仍未散尽的霞光,“现在的关键是,令尊那边,似乎不妙。
我恰好善于处理复杂局面。
若能帮令尊渡过此关,不知那升龙台的使用权,可否由我一用?”
他语气不急不缓,象在谈一笔公平的交易。
苏宁心念急转,沉声道,“若真能渡此难关,升龙台的事,我去说服我父亲,让他全力运作。”
非她不愿相助薛向,只是师出无名,自己也无法说服太子。
如果薛向能在此次的夺嫡战中,起到作用,那她就有了充足的由头。
“好,那便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