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传遍,王霸先带人招摇过市。
学宫上下皆愤,但中枢竟无一纸回音。”
倪全文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我方才已连发三道急文,先递文庙,再递中枢。
按道理,铜雀早该有动静儿了,但这回,两边都无消息。”
魏范冷笑一声:“看来不是一方势力的手尾,但一个小小薛向,何至于惊动钦天殿。”
堂内的气息愈发凝滞。
檐外松声低沉,檐下青瓦飘雨。
倪全文负手踱步,须发微颤。
“薛向此子,虽行事锋锐,终是我沧澜学宫之荣。若真被带去钦天殿”他一顿,语声微哑,“怕要有去无回。”
魏范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倪兄,眼下别无办法,看来只能去求明德洞玄之主他老人家出面了。
他是公认的圣贤之姿,中枢也得回应他老人家的关切。”
倪全文点头,只能如此了,“兵分两路,你去渤海湾,我亲自派人护持他的家人。
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沧澜地头兴风作浪。”
殿外风起,旗角猎猎。
魏范拂袖而去,半个时辰后,沧澜学宫护卫营,尽起兵马,杀奔云梦城。
夜将至,云压城头,学宫的钟声再起。倪全文立在廊下,望着天边暗光,低声道:“小子,你撑得住么?”
江左薛家祖宅,建于大江之畔,水绕山环,气势恢宏。
朱门高垒,楼台相接。
门外十里长街皆为其宅属,车马往来如织,护院侍从成行。
满府金碧辉映,一派簪缨气象。
议事厅,人头攒动。
主座上,薛家家主薛元陵正襟端坐,须发虽斑,神色庄严。
其左手位是高一辈的诸位家族长老。
右列则是族中中坚人物。
靠后的位置,坐着年轻一辈骨干。
厅中气氛凝重。
薛元陵缓缓道:“薛向被钦天殿押走一事,都说说吧。”
“薛元山自绝于家门,他的儿子就不算薛家人,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话不能这么说,你说没关系,可天下都知他出身江左薛家。”
“薛向文名已惊动天下,诸学宫皆以其诗文为宗。这样的人,我薛家要拒之门外?”
薛师钊冷哼一声,起身拱手:“诸位长辈容禀,我与薛向打过交道,此人心思深沉,鹰视狼顾,毫无族义。
他在外耀名,不过借祖姓为幌子,心中未必认我薛家。如今他取祸自灭也是好事,省得将来养虎为患。”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大亏,自然是念念不忘。
如今有机会在薛向胸口插上一刀,他当然不会放过。
薛元陵眉头紧锁:“混账,你在薛向手中吃了亏,现在便大放厥词,诋毁他人,这是你的家学门风?”
薛元陵身为薛师钊之父,对他这等胸襟、城府,十分不满。
薛师钊还待再辩,被薛元陵狠狠瞪一眼,不敢说话。
三房的薛元亮插言:“师钊此话虽偏,却非全无道理。薛向名气虽盛,然近年行事锋锐,结怨遍地。我们若轻动,便是与天下世家为敌。”
薛安北冷哼道:“凡事有经有权。薛向文才盖世,修为不低,成为进士的机会极大。
我薛家虽负一门九举士之名,听着是荣耀,但在真正高门眼中,和笑话无异。
九举士不得一进士,这算什么荣耀?
如今,改变家族门楣的机会,就在眼前,稍有风浪,尔等要轻言放弃么?”
薛安北身为薛家耆老,分量极重。
他话音落定,全场一窒。
就在这时,一名侍从奔入,跪下禀报:“禀家主——六祖出关了!”
全厅皆惊。
六祖大名薛安泰,是薛家唯一一位曾入化神境的强者,也是镇压薛家全族气运的老祖。
他的动向,时刻牵动薛家人的神经。
“可知去了哪里?”
薛元陵急问。
侍从禀报,“六祖留书,只写‘云梦’二字。”
薛元陵跌坐回太师椅,喃喃道,“日前,六叔便去探过薛向,并未跟我深谈。
如今,他老人家再度被惊动,他老人家对薛向的态度不言自明。
他老人家的态度,就是我薛家的态度。
传我命令,阖家集结力量,随时听候调遣。”
“诺!”
众人轰然而散。
传承逾千年的家族,或许有举棋不定时刻,但一旦决定,自有雷霆万钧之势。
转瞬,偌大个议事厅只剩了薛元陵和薛师钊两人。
薛师钊神情扭曲,双拳紧握,低声咬道:“凭什么凭什么他值得六祖两次出关。”
薛元陵叹息一声,“来人!”
“诺。”
两名黑衣人飘然入内。
薛元陵眼望苍穹,“将世子带去思过崖,十年内,不复归。”
“诺。”
“不,父亲,不”
薛师钊慌了,“父亲,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错在何处,还不知,那你当真不冤。”
薛元陵轻轻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