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圣人看透他心思,淡淡一笑。
“你在想,这是不是我编织的语言陷阱?若我说是呢?若我说不是呢?”
他背负双手,长袖在金光中轻扬,“我早已非人,非神,非天。唯有这残念,还在守护。
万物在生灭间往复,人族、妖族、巫族、灵族,皆如尘埃。文脉若崩,天地皆死。哪怕毁尽万族,我也不许这碑毁。”
薛向的喉咙微动,终是低声问:“若有一日,这碑真的碎了呢?”
圣人垂眸,声音低得几不可闻,“那便是新天新地之时。只可惜,我看不见了。”
碑中风息,星光缓缓坠落。
薛向静坐原地,心底似有千万念头翻涌,却无一言出口。
良久,他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圣人道,“做你自己,得到文脉之花,便好生修炼,拯救黎民,能救一分便救一分。”
薛向道,“我修炼的提升,不也是在为这世间的混乱文气,添砖加瓦么?”
圣人道,“大道如此,天数使然,大劫终至,任谁也无可抵挡。你要金色文脉之花么?”
薛向愣住了,脑子越发混乱。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境不稳,到处都是破绽。
他怔怔地,怔怔地,终于面色凝重了,木纳了。
时间仿佛过去一瞬,又仿佛过去万年。
忽听一声喊,“圣人。”
喊声极轻,却象铜锤击鼓,“小子求道未得,心贪文脉之花。此举,恐又促文道碑衰落,当如何行。”
薛向看向对面的“薛向”,胸臆微动,心湖上一层清光铺展。
他竟在刹那间生出一种超然之感,仿佛真坐在古往今来的中枢,俯视众生悲欢。
他满目悲泯地看向“薛向”,生出一种破灭自己,拯救世界的豪情,叹声道,“一切皆是最好的安排,我随你前往便是。”
说着,他便要自我湮灭,以为如此,自己便能化作文脉之花。
就在这时,文宫深处一震,仁剑剑意自幽寂中横空而起,清鸣若霜刃。
寒芒贯心,仿佛当胸一斫,方才那层虚妄的清明被斩成碎粉,飘散无踪。
薛向霍然定睛,浑身剧震。
他紧紧盯着那张与自己毫无二致的面孔,目光冷冽起来,“你竟施展神通,篡改我的心境和记忆,几欲让我以为自己是你。
你到底要做什么。莫非要借我之躯,脱此天地。”
他指责之际,拼命调动过目不忘的能力,想尽可能地留住那份心境。
那人偷施秘法,逆转身份,也将自己全部的心境,传递给了薛向。
哪怕此刻,那份加持的圣人心境消失,薛向也想用过目不忘的能力,多留一些。
尽管,他也不知道具体是留住什么,但那种玄而又玄的奥义,他觉得来日必有大用,多记忆一分也是好的。
那人被戳破,丝毫不觉尴尬,依旧展露微笑,笑里露出一丝不耐,“你不也是占了他人的躯壳么。
你能为,何以我不可为?”
薛向心中又是一震。
连穿越这么隐秘的事,也被此人侦知了。
他简直太震撼了,他冷声喝道,“你到底是谁,你绝不是圣人。”
那人冷然一笑,随即又用相同的语调反问,“那你又是谁。为何占着这年轻人的躯壳。
为何我算尽天机也推不出你的来处。还有,你文宫深处为何藏着一把剑,它竟从我的推算里逃走。
若不是它的存在”
说到后面,他的面目渐渐狰狞,像被无形之火灼烧。
“若非如此,我已是你。借你这具千载难逢的无漏之躯,我自可重锻身躯,再世为人。”
他周身金焰骤涨,碑纹在虚空跃动,似有万千手指自四极伸来,要把薛向整个人裹住。
那金焰里夹着冷风一般的呢喃,既象祈祷又似诅咒。
薛向心口一紧,仁剑剑意在文宫内再度震颤,化作一刃清霜,将躁动、迷醉与轻狂逐一削净。
薛向缓缓吐息,垂目而立,忽地以极平常的声调开口,“既然谈不拢,既然要扮演圣人,那咱们就看看,谁演的更逼真。”
话音方落,薛向舌绽春雷,高声吟诵,“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声音轻扬,文气显化,铺成万道霞光。
“这不可能!”
那人大惊失色,他竟然发现薛向真有能力跟自己争夺文气。
自己即便不是“他”,但也是“他”的产物,天底下怎么可能有存在,跟自己争夺文气。
除非,除非,真有另一个圣人降生。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薛向不管这七七八八,继续诵读。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吾日三省吾身”
“朝闻道,夕死可矣”
“”
他不疾不徐,从学而到尧舜,章章有应。
每吐一字,文气便在碑心集一缕清光,像从世间无数书院里同时升起的晨钟暮鼓。
那清光并不张扬,却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