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让堂堂宋司尊宽衣解带,她都不会尤豫。
不就会吟个诗么?怎么就这么招女人?
他心中狂恨,自知再也俘获不了宋庭芳芳心,凑到近前,低声道,“你别忘了,按辈分,他是你师侄。
你们之间,永不可能。”
宋庭芳浑身一震。
月光斜照,她的脸一瞬间冷了下去。
“啪”地一声,一脚重重踩在尹天赐脚背上,“多管闲事,胡言乱语。”
宋庭芳拂袖而去。
尹天赐强忍着剧痛,捂住断裂的脚趾,心里想着却是“多管闲事”和“胡言乱语”这两句的排序。
“多管闲事”在前,足以说明,他尹某人猜对了。
“胡言乱语”不过是“多管闲事”的遮羞布。
霎时,尹天赐身心剧痛。
古剑尘一直倚在栏边,冷眼旁观。
宋庭芳的表情,他何尝不是看在眼中。
他早就释然了。
薛向是既高且帅,还诗才无敌。
这样的人,便是素人,也足以招蜂引蝶。
何况,这家伙修行有成,功名傍身。
天下,又哪会有女人不喜欢这样的男子呢?
他轻轻叹息一声,“尹兄,服没?”
尹天赐冷哼一声。
古剑尘哼道,“跟他争女人,省省吧。
这家伙的才华,足以光耀九州,和他争风吃醋,那是自找气受。”
就在那一刻,天边的意象终于彻底铺开。
原本局限于红楼上空的银潮,忽然如被无形之手推散,溢出天际。
整片天幕被姣洁月光吞没,江流与云雾相融,波心之月投下千万条银线,将整座沧澜城笼在梦境之中。
东华书院内,午课未毕。
讲堂里的老学官正讲到《风雅》第三章,忽觉窗外亮如白昼,声音顿住。
“何事喧哗?”他抬眼看去,手中戒尺竟滑落。
“先生,是天变了!”
数十名学子纷纷离座,衣袖翻飞,奔到窗边。
窗外的景象让他们摒息——
远天的云光已被银辉冲散,月影如镜,倒映在天与地之间,连讲堂屋檐也镀上了寒光。
有学生轻声道:“这是诗成之象。”
“谁的诗,竟能使天成画?”
“天幕上有字,是《春江花月夜》,作者,薛向!”
“悲秋客,薛向。”
那名字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只馀月光映在瞳中,明亮而安静。
同一时刻,城南春霭阁内,香雾缭绕。
几名佳人正对镜描眉,铜镜里映着粉面花颜,忽而一阵银光透窗而入,将胭脂台照得如水般亮。
“哎呀,这天是怎的了?”
“看那光——好象整座江都漂在天上。”
绣娘放下彩笔,素手一撑窗棂,顿时惊呼。
楼外天幕如潮,江影与月影交融,远处的红楼仿佛浮在银波之上。
那光不炫,却清得动人,像把世间所有的梦都笼进一轮明月中。
一名歌伎颤声道:“诗名《春江花月夜》,快抄录下来,是悲秋客大作。”
另一个靠在她肩头,美目炯炯,望向天际,“能为悲秋客伴读一夜,只此生便死也值了。”
往日,这般疯语,无疑会让一众女子闹作一团。
今番,仿佛说进众人心里,只剩了低低叹息。
那轮月光倒映在她们的眼中,似在心上流动。
有人喃喃道:“能让天地都为他动容的男人,若得他看一眼,便是一生。”
语声未落,外头的笛曲也静了。
整座春霭阁的人,全都站在阳台与窗边,
仰望那一场由诗筑成的天光,
仿佛连风,也被薛向的名字染成了温柔。
终于,春江停止了漾动,花影停止摇移,夜色按下了暂停键。
诗句的意象铺成到了尾声。
随即,一道柔光自天心垂落,仿佛谁在轻轻收拢那无边的梦境。
银色的波澜缓缓褪去,化作一团金光。
一声几不可闻的震响。
漫天金焰倾落,象雨,又象碎月。
它们并不灼热,反而温柔地洒在屋檐、石桥、行人的发间,
每一滴,仿佛都带着诗意的馀温。
书院门前的学子仰头惊叹,
青楼阁上的美人伸手去接,指尖一触,便化作微光。
街巷间的孩童欢呼奔跑,
连老者都停下拐杖,凝视天幕,眼中尽是难言的震撼与柔光。
整座沧澜,如被一场金色焰火雨洗过,
月光、潮声与人心一并澄明。
城北,一座民居前,赵欢欢立在轩窗前,罗袖半卷,指尖探出窗外。
那一片金色的光雨正从天而降,细密如丝,落在她掌心。
她抬头望去,焰火漫天,照得她鬓边一缕青丝都镀上了金光。
“这俊俏郎君,怕又要收割半个沧澜的芳心了吧。”
话虽带怨,语气却满是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