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漫天卷起沙尘,幻化成千百少年军将,鬓未生华,黄须犹在,却个个目光如火,执戈握矛,厉啸冲锋。
这一刻,五人的合击阵势,终于开始出现动摇。
“不对!”
庞伟亿眉头紧锁,双掌已然滴下汗液。
众人皆朝他看来。
“是不对。”
一名白袍青年喃声道,“五位先生显化的意象,论宏大,论神奇,皆超过了有熊金刚。
可有熊金刚显化的意象,分明更澄澈、明亮。
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有熊金刚所作诗作,品相更好,等级更高。”
此话一出,众人皆倒抽一口凉气。
“难道又要失败么?”
有人低声道。
庞伟亿冷声道,“不会。
以众凌寡,除非有熊金刚的诗作,真的好到绝伦,足以以一敌五。”
他话音方落,人族五位,再度吟诵出声。
陆方舟的铁车城向内合围,矛墙如森,车辙轧地作龙吟;
程怀素操控雷网下垂,电蟒缠身要勒住猛虎的咽喉;
赵子昂碑阵一合,檄火成幔,轰向一个个黄须少年。
五重意象层层叠叠,不仅包围了薛向营造出的意象,还把薛向裹进密不透风的包围中。
妖族阵营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读不出诗句的高妙,也看不出显化意象的优劣。
只是单纯从感官上发现,有熊金刚被压制了,局势似乎不妙。
处在包围阵中的薛向没有急,像让天地把气换足,再吐一口真声:“一身转战三千里——”
这句像把过往的冷与热全盘倒出。
马阵拉成长蛇,一袭铁骑从朔雪穿到江南,从沙砾踏到青荫,尘与霜在同一柄枪上结晶,长线穿喉,贯过铁车城的缝隙,把矛林挑得东倒西歪。
阵中五人察觉不对,同时加快吟诵。
场中意象再度显化:
白鹿背后一列书山齐齐压下;
郑儒把江面铺到天根脚下,浪幕如城;
陆方舟以阵图吞吐,三重营垒狂压而下;
程怀素雷声连鼙,电光密到列成幕墙;
赵子昂碑影拔高,檄火化旗,八面围裹。
人族阵营窸窣一片。
“还差半步就把他压死在句缝里——”
“封他的‘气’,顶住。”
“小妖必败。”
薛向收足气,喉间一沉,吐出压顶的那一刃:“——一剑曾当百万师!”
这一句落地,天与地之间只剩一柄剑。
剑不是从句子里长出来的,而象从战史里被人拔出来。
刹那间,天空之上,无数金色文气摇落,被两道文道碑拓碑锁住的文气长龙,纷纷摇落大量文气。
文气随诗句显化。
一柄剑,显了出来。
剑身带霜,刃口含阳,声响极轻,轻得象落纸,却比雷更能刺穿骨头。
剑光一掠,白鹿的脖颈化作雪沫,群峰的影子像纸山被火舌融化;
江涛从中脊断裂,鼓声被抽空,水幕化为无数冰屑;
铁车城被一道斜线剖开,矛墙掉落成一地廓落的铁影;
雷网的每一根电丝在刃上化作安静的灰尘;
碑阵的阴影被向后掀翻,檄火碎成满天小火星,燃起又灭,灭了又无。
“——破了!”
妖族席先炸开,像岩浆遇到海水,蒸出整片白雾。
“就这一句!”
“他把五阵当做一军,一剑劈穿!”
人族席同时传来嘶哑的止声与惊叫:
“退阵!”
“护体!”
“收!”
可剑光已经把“收”字截成了两半。
五人各退三步,退不足,又被反震逼回。
梁肃胸前衣襟裂开一道直线,血痕沿着那条线渗出;
郑儒握笔的指节抖了,袖口染了波纹样的血;
陆方舟肩甲震裂,阵图回潮断了一角;
程怀素唇边浮起一道深红;
赵子昂的颔下滴出一串殷色,面色苍白。
擂台上空的阵盘齐齐震响,像被无形巨物拍了一掌,呼啦啦,十三块阵盘,却有六块炸开。
人族席的议论声这才潮水一般爆开:
“怎么会——五阵同锁,竟被一联破尽?”
“他,他在借战史的‘名’!”
“住口!他不过一妖,哪来的战史可借!”
“可文脉应了他——你不承也得承!”
“一剑压军!”
“有熊金刚——妖族之刃!”
如潮议论声中,身负重伤的五人,联袂下场。
薛向并不继续吟诵,胸臆的气仍在滚,他朗声喝出,声音并不高,却被四野听得清清楚楚:“人族之中,谁来攻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