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烽重伤濒死、沉睡不醒的消息,如同极北之地最凛冽的寒风,带着刺骨的绝望,瞬间席卷了整个混沌薪火盟。最初几个时辰,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薪火城的每一个角落蔓延。市集上,商贩忘了吆喝,修士停下了脚步,凡人百姓聚在街角,脸上写满了惶然与无措。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无形的重压,连护城大阵的光辉,在许多人眼中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盟主厉烽,早已不仅仅是联盟的领袖。他是一面旗帜,是斩破黑暗的利刃,更是在无数次绝境中,以一己之力扛起苍穹的擎天巨柱。他的倒下,让许多人心中那根最坚实的支柱,发出了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盟主……真的不行了吗?”一个刚入盟不久的年轻修士,脸色煞白地询问身旁的同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的同伴,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死死盯着中央那高耸的盟主大殿方向,喉咙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恐慌。
暗流,开始在这片恐慌的土壤下滋生。一些新归附不久、本就心怀鬼胎的小型势力首领,眼神闪烁地聚在了城西一处隐秘的宅院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他们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
“厉烽若死,这混沌薪火盟还能撑多久?”一个干瘦如猴的老者压低声音,眼中精光闪烁,“铁岩虽勇,不过一介武夫;赵琰虽智,却资历尚浅,威望不足。我等当初归附,是慑于厉烽之威,如今……”
“慎言!”另一个肥胖的商贾模样的修士急忙打断,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小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隔墙有耳!巡天卫可不是摆设!”
“哼,巡天卫?如今主心骨都没了,他们还能翻天不成?”一个面容阴鸷的刀客冷哼一声,“依我看,不如早做打……”
“打算”二字尚未出口,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混合着浓郁未散的血腥气,陡然笼罩了整个薪火城!所有的窃窃私语,所有的惶惑不安,在这股带着惨烈与决绝的威势下,戛然而止。
盟主大殿那沉重的玄铁大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被缓缓推开。
身披染血重甲的铁岩,一步步走了出来。他的甲胄上,刀剑划痕交错,暗红色的血痂覆盖了原本的金属光泽,左肩处甚至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凹陷,显然内伤极重。他的脸色因失血而显得蜡黄,嘴唇干裂,每走一步,那重甲与石地面摩擦的声音都显得异常沉重,仿佛承载着整个联盟的重量。
但他挺直了脊梁,如同历经风霜雪雨而不倒的巍峨山岳。他走到大殿外的高台边缘,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缓缓扫过下方汇聚而来、黑压压一片的修士与民众。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那目光中蕴含的悲痛、愤怒与不容置疑的坚定,像一柄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开口了,声音并不如何洪亮,却如同两块生铁在疯狂摩擦,带着沙哑的金石之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甚至透过阵法,回荡在联盟辖下的每一座城镇,每一个据点:
“盟主——为护我等性命!为护脚下这片我等赖以生存、誓死守护的土地!力战强敌,身负混沌本源之伤,至今……沉睡不醒!”
他顿了顿,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仿佛那“沉睡”二字带着千钧重压。他猛地抬起手臂,指向城外葬星古径的方向,手臂上的甲叶因他的动作而哗啦作响:
“此乃我混沌薪火盟上下之痛!刻骨铭心之痛!亦是吾辈修士之耻!奇耻大辱!!”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无尽的悲愤:“若此时,我等心生怯懦,内部动摇,甚至相互倾轧!那么,盟主流淌的每一滴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都将毫无意义!这岂非辜负盟主血战之心?!这岂非让视我等为生死大敌的狩盟,拍手称快,笑我联盟无人?!!”
话音落下,整个薪火城一片死寂。先前那些暗中串联、心怀鬼胎之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铁岩那带着实质般杀意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建筑,落在了他们身上,让他们冷汗涔涔,再不敢有丝毫异动。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而坚定的声音,接过了铁岩的话头。一袭青衫的赵琰,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铁岩身侧。他面色苍白如纸,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显然已是心力交瘁。但他站得笔直,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眼神锐利如冰,缓缓扫过殿内那些被紧急召集而来、神色各异的各方势力代表,以及下方无数双注视着的眼睛。
“盟主不在,”赵琰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冷冽,“混沌薪火盟,便散了不成?!”
他猛地向前一步,青衫无风自动,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与决绝沛然而出:“我等立盟之初,于混沌旗下所立之誓——‘传承混沌,守护凡尘’!这八个字,可曾忘却?!!”
他不需要答案,因为那沉默本身已是回答。他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今日起,由巡天卫统领,首座铁岩,暂代盟主之职,统筹联盟一切军事、防务,应对一切外敌!由我赵琰,协理内政,稳定后方,保障资源供给,维持秩序运转!”
他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