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只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沙哑:“多谢大人。”
沈伯山站在粥棚下,看着儿子穿梭在流民中,时而安抚,时而叮嘱,语气亲和却自带威严,流民们的惶恐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感激与顺从,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苏青庚则捧着账本,快步跟在沈砚身后,把流民的人数、取餐的进度一一记录下来,偶尔抬头看向沈砚,眼神里满是敬佩——原本以为会混乱不堪的施粥现场,竟被这位未露身份的世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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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走到队列末尾,抬手示意巡视的秦风过来,压低声音道:“再调五十名士兵,守住校场入口,确保后续进城的流民都能按队列排队,别让任何人插队滋事。”秦风抱拳领命,转身离去时,脚步轻缓,没有多余的声响。他望着眼前数万名捧着热食、满脸满足的流民,眸色深沉——这不仅是施粥,更是收拢民心的开始,靖安郡的未来,便从这一碗碗热粥、一个个包子里,悄然奠基。
走到妇孺队列末尾时,沈砚的目光被一个姑娘绊住了——她排在队伍最末位,往前挪半步又下意识顿住,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几乎要嵌进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裙里。姑娘看着不过十六七岁,头发用一根断木簪胡乱挽着,几缕枯黄的发丝贴在满是泥污的脸颊上,露出的脖颈细得像一折就断,破草鞋的鞋底早已磨透,赤着的脚踝冻得发红,还沾着草屑与血痕。
眼看前面的妇人领完食物离开,就轮到她了,姑娘的身子突然剧烈地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双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空荡荡的,别说铜板,连块碎银的影子都没有。她喉结动了动,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嘴唇张了张,却只发出一丝微弱的气音,很快又闭上了,眼眶却悄悄泛红,藏在发丝后的眼睛死死盯着粥棚里冒着热气的陶碗,吞咽声在寂静的队列末尾格外清晰。
旁边有流民注意到她的窘迫,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投来冷漠的目光,还有个大婶叹了口气,却也只是转身捧着自己的粥碗走远了——逃荒路上,人人自身难保,没人有余力帮衬旁人。值守的士兵已经抬眼望向她,手按在刀柄上,语气平淡地提醒:“姑娘,铜板。”
这一声提醒像重锤敲在姑娘心上,她猛地往后缩了缩,差点撞到身后的人,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砸在满是尘土的手背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攥着衣角的手更紧了,指甲抠得掌心发疼,却连一句求情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又烫又烧。
“快点啊!后面还排着长队呢!”女子身后,一个颧骨高耸的中年妇人不耐烦地跺了跺脚,粗布衣裙扫过地面扬起细尘,声音尖锐得像划破丝绸。她往前探了探身子,手肘不经意间撞在女子后背,力道不大却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姑娘踉跄了一下,双手慌忙扶住身前的队列栏杆,指节攥得发白。
“就是啊,没钱就别占着位置!我们饿着肚子等半天了!”旁边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年轻女子也跟着附和,眼神里满是不耐,伸手推了推女子的肩膀,“让开点,别耽误大家取餐!”
骚动在女子流民区的队列末尾蔓延开来,十几个女流民的抱怨声、催促声交织在一起,有人用胳膊肘挤搡,有人踮脚往前张望,还有人对着女子指指点点,原本还算整齐的队列微微晃动起来。几个年纪稍小的姑娘虽没起哄,却也皱着眉往后退了退,生怕被卷入混乱。
女子被推得浑身发颤,单薄的脊背弯得更厉害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砸在满是泥污的手背上。她想开口解释,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一道银甲身影快步穿过队列,凌霜手持短刀,靴底踏在碎石地上发出清脆声响,目光冷冽地扫过骚动的人群:“都安静!按秩序排队,再敢喧哗推搡,直接逐出粥棚!”她的声音如寒玉相撞,带着女子护卫队统领独有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周围的嘈杂。
中年妇人撇了撇嘴,还想再说什么,对上凌霜锐利的眼神,下意识地闭了嘴,往后缩了缩身子。其他女流民也纷纷收敛了动作,队列重新恢复了秩序,只剩风吹过油布的沙沙声。
凌霜转头看向那名女子,语气缓和了几分,目光落在她空荡荡的双手上,瞬间明白了缘由。她没多问,从腰间的小钱袋里摸出一枚铜板,递给值守的女护卫,声音简练:“她的份,我付了。”
女子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凌霜银甲上反射的光,眼泪掉得更凶,却哽咽着挤出一句:“谢……谢谢大人……”
凌霜淡淡颔首,目光在她清瘦却挺直的脖颈上扫过——虽满脸泥污,眼神里却没有寻常流民的怯懦,反倒藏着一丝倔强。她随口多叮嘱了一句:“取完餐去那边诊疗区,让护卫给你处理下脚踝的伤口。”
女子闻言,抬头望向凌霜,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重重点头,捧着递来的热粥和包子时,指尖都在轻轻颤抖。她走到角落坐下,却没立刻吃,而是时不时抬眼望向凌霜忙碌的身影,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暖意——这道银甲身影,成了她在绝境里最先抓住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