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头看向另一侧,又缓缓转回来,一动也不动地向下看着,不知道是否在看她这边。
“你在听我说话吗?”
林如茵拎起她的耳朵。
“啊……我跟段远越打了一下招呼,没听见……”樊姿无辜地看着她。
林如茵抬头,楼上十三班的位置,连个路过的同学都没有。
“还骗我,段远越根本不会出来跟你打招呼,你以为他很闲吗?”
“他真的出来了,”樊姿捂着耳朵说,“不信你跟我上楼去问他!”
林如茵眯起眼睛,狐疑地注视着她,看了半天又泄气,“算了,我重新说。”
于是就在她耳边说起关于梁真泽,说他独自一个人住,很少回那边的房子,回去很晚,起床也很晚……
他们见了好几次,他都没记住她的脸,但她记得,他身上淡淡的香烟味混杂在古龙水里,又疏离又迷人。
“你就喜欢坏坏的男生。”
樊姿点评。
“我就只喜欢过他了!”林如茵激动反驳。
“在他之前的男生都不够坏。”
对于林如茵这个有晚上九点的门禁、出门必须随时报备、放假都不能睡懒觉的乖乖女,梁真泽就像是她这只猫的独家猫薄荷。
樊姿说的话,她没有反驳。
午休铃响,路上的同学陆陆续续往教学楼赶,她们走在人流里,挽着手上楼梯。
身边不少女生拿着一团毛线,和一条未成形的围巾路过,樊姿多看了一眼,跟林如茵耳语,“怎么感觉我的难看那么多……”
秋冬季节女生们最流行的织围巾热潮,樊姿当然没有缺席。
“颜色问题。”林如茵安慰道。
直到回到教室,她掏出那团介于围巾和毛线之间的物品,林如茵就张不开嘴夸奖了。
“这是什么?”
“围巾啊,我还没织好的。”樊姿说着掏出织针,串在线团里左戳右戳。
周彩娇发出一声爆笑,“我去,樊姿,你这还是镂空的款式啊!”
林如茵没憋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懂什么,这是半成品!”樊姿一搂,将围巾揣进怀里不让她们看。
捂了半天,又撇撇嘴拿出来,自己悄悄放在桌肚里打量。
灰色的毛线,连成小片网状布面,其中有几个地方打结,像大大小小的疙瘩。
“你觉得怎么样?”樊姿决定问同桌的意见。
身旁的人淡淡往她这边瞥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不怎么样。”
“我这才织了三分之一,就看得出来了?”
“三岁看老。”
“这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樊姿反复抵抗无用,只能开始拆线。
桌肚里逐渐堆满一大团灰色毛线。
“有没有田螺姑娘来帮帮我……”
重试了不知道几次,樊姿干脆自暴自弃,“要不我直接去精品店买一条算了。”
身边的人略微叹了一口气。
樊姿可怜兮兮地看向他,“你都看不下去了?”
“打扰我学习了。”
她拎起他手里的《忠犬八公》,眼睛眯成月牙,笑得很没诚意,“学习什么?”
“当狗吗?”后面这句是用口型说出的。
段远越垂眸,和她眼神相触。
她挑衅的模样毫无杀伤力,天生带着笑意的眼尾微挑,嘴唇张合吐字,说完弯着嘴角,等待他的回击。
这时候樊姿是静止的,睫毛扑簌,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她想,他一定会吃瘪。
段远越低头,不与她对视,“樊姿……”
她的杀伤力另有其处。
“嗯?”樊姿坏心思地应答,从鼻腔里哼出带着疑问的声调。
段远越沉默地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织针,又从她手中接过另一根,“要不要我教你。”
“我的田螺姑娘终于来了。”樊姿笑意更浓。
他假装没听见她的调侃,从理不清的线团里抽出一条毛线,然后打结套在织针上,另一根织针穿过毛线,手指一绕。
重复几遍,已经织了一排底。
“你真会啊?”樊姿还以为他是开玩笑。
“看你织看会了。”
“……”
樊姿干脆趴在桌上,侧着脸看他织围巾。
他依旧穿着校服,里面是黑色毛衣,表面有些起球,领子遮住半截脖颈,衬得他的脸很白。
不只是白,还有些平淡的温柔。
樊姿眨眼,心想应该是毛衣的效果。
再去看他的手,骨节分明的指节随着针线曲直,大概是天气太冷,骨突处有点红。
她的眼神忍不住又放到他脸上。
侧颜还是没什么表情,睫毛长到盖住眼睛,嘴唇没有血色,反而是鼻尖被冻得发红,脸颊上也捎带了些许。
她直视太久了,一直没移开眼。
“错了。”段远越忽然开口。
“什么?”樊姿终于转移视线。
他抬起手,把围巾呈在她眼前,“这里,织错了。”
“哦,你不说,我都看不出来。”
樊姿左看右看,皱眉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