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等来日再寻机会了。
二人离开之时,未曾注意到,街头一角停伫着一白衣男子。
男子摘下昆仑奴面具,目光几乎黏在了女郎身上,而后忮忌地看向她身旁的高大少年,指节攥得发白,眼里像淬了一团火。
等女郎的身影看不见了,他才敛起眼眸,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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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深巷院落中,几名黑衣人伏跪在地。
“中秋人多眼杂,我们猜想皇太孙恐怕会有所行动,特意守在那医馆据点附近。可今日在外设伏,未见任何异常。”
“灯会上呢?”
“都是去看灯的百姓,只是途中发生了一件事,有一对年轻男女中途改道,跑去给乞儿求情,其中的女郎还把衙役得罪了。”
“《宵禁令》本就是皇太孙提的。此事,不像是皇太孙会做的。”
...
声音愈来愈低,屋顶上的小六子闻言大骇,迅速将揭开的瓦片重新盖了上去,借着夜色的遮掩回了沈家。
夜幕四合,万籁俱寂。
他直接从窗子外跳进屋内。李知聿身上的衣裳都未曾解开,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听到他闹出的声响,淡淡地朝他投来一瞥。
小六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侧,急匆匆地压低声音道:“殿下,万幸!”
小六子将方才偷听到的消息一股脑说了出来。
李知聿这才将一切串到了一起。原来据点暴露了,那些人也未曾放松警惕,仍想借中秋灯会瓮中捉鳖,令他自投罗网。
若是今日时间没被耽搁,也没有遇到乞儿,他怕是会与那些人正面对上…
李知聿想到这里忽而又想起女郎的话。他沉默片刻,转头对着满眼后怕的小六子道:“小六子。”
小六子一听,还以为殿下是想到了什么完全的应对之策,急忙抬头。
却不想,眼前的少年说了个完全不相干的事儿。
“你觉得《宵禁令》是否还有不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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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间屋子,沈芃芃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仅是因为她自己没玩尽兴。还因为…回来的路上,她都能看出来李知聿有些心不在焉。
定是没完成任务,心里难受。
这倒便宜了她。
李知聿不能做到的事情,她沈芃芃能啊!
她还知道有一个地方,也能看灯!若是能推动剧情,便是再好不过了。
沈芃芃一下子就拿定了主意,当即穿好衣裳,爬起来去敲响了李知聿的房门。
“孟三,你睡了吗?”不等里面回答,她继续说着:“你今日是不是不高兴了?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能让你看到灯会,跟我走吧!”
听到脚步声之时,李知聿立刻将小六子藏了起来。好在沈芃芃并未开门,只在门口喊叫。
不知道她又要耍什么把戏。
李知聿回想片刻。若小六子说的不错,女郎误打误撞,偏偏令他远离了被包围的据点。那她上妆耽误时辰、救下乞儿之事,莫非都是有意为之?
“主子,您可别去啊!她一介女郎,深夜意欲带您外出,定是居心不良!”
李知聿轻轻摆了摆手,小六子立马不再言语。
“起码可以说明,她与你发现的那伙人,不是一起的。”
“殿下,属下说的不是这个…属下是觉得她如此殷勤地邀您看灯,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冲着您本人来的啊!
偏偏李知聿对此毫无察觉,仍说着:“若她要将我带去见她主子,倒正好为我解惑了。”
说完,李知聿又对一门之隔的沈芃芃道:“姑娘稍等,容我穿一件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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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到底要带我去何地?”
李知聿跟着她一路穿过几间茅舍,刚要走上宽路,又爬起了山坡。好在提了灯,否则定要迷失在路上。
夜路难走,她却走得极快。
如此着急赶路,一刻也等不住的样子,是要带他去见谁?
她的主子么?
女郎和今日设伏之人倒是想到一块去了,都用“灯会”当幌子骗他。由此可见,她的心机深不可测。连他都险些被骗了去。
装疯卖傻,几次三番都是伪装,只为试探他的身份。只等他放松警惕,将他送去她主子的手上。
好得很。
李知聿想明白其中关节,顿时咬紧牙关,脸上浮出一丝怒笑。
他委实好奇。那背后之主到底许了她什么,能令她如此甘之如饴。
李知聿眸色闪闪,眼神愈发沉冷。
直到…
女郎停在空旷无人的小径,杂草丛生,满天星斗为他们添灯,无边草滩上,荧绿的星星不断飞舞着,聚成一团。
除了她们二人,哪里看得见旁人?
“这是何地?”
李知聿看着眼前的画面,微微一怔。
他虽贵为天潢贵胄,可他深知就连司天监都无法触及星星。自古以来,人就只能仰视星海,不敢亵渎。
可女郎却当着他的面伸手——捞起了淡绿色的小圆点。
“你今日不是遗憾没能和我一起看灯会吗?我带你来看萤火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