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想着,忽然听到沈老头抬腿走向屋子,唤她:
“芃芃来给我打下手,他该换药了。”
沈芃芃扔下柴刀,跟着沈老头一溜烟儿跑进门,从沈老头的身侧往旁探出脑袋,冷不丁地与床上端坐的少年视线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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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村女睁着明闪闪的大眼睛,眸光澄澈,一脸烂漫。
倒让李知聿想起她那日的匪徒行径。
能将小六子一脚踢飞的女子,岂会是寻常农女?她应当是不知道他并未彻底昏迷过去,当着他的面称他为她的“任务”,定是受了谁的指使,故意掳走了他。
偏偏这女郎面上瞧着一派纯良,教人看不出破绽。此人必定虚伪至极,心机深沉。
适才他已经摸过了,假身份“孟珏”的人皮面具牢牢戴在他的脸上。
他自己的身份应当并未暴露。
那么,她们是因“孟珏”而来?
李知聿冷眼环视四周,心下暗忖:万万没想到,皇爷爷治下的子民之中,竟有人住在这种破旧居所。
可他也曾在京城暗中私访过,未曾见到这般清苦的。李知聿拧紧了眉,忽地又心生防备。
这般贫寒之人将他捡走,怕是别有所图。
“你醒了?”
沈老头出声问道。
少年汗涔涔地端坐在床榻上,锐利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们,以及门口扑飞的走地鸡。
苍白的脸色有一半隐没在阴影里,烛火微光衬得他眼中的沉冷和警惕更深了几分。
沈老头被他看得心中一紧,只觉得这男娃娃的气场比县令老爷和那些兵痞子还要强,无端令人感到一股压迫感,不自觉地低下头。就连走地鸡都不敢随便踏入这间房内了,全都老老实实躲在鸡窝里。
明明看着和芃芃年纪差不多大,却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他像是很警觉似的,目光很快便转向沈芃芃。
屋子里唯有沈芃芃这丫头敢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还带着一丝兴味,瞧着不像被人怀疑了,倒像是被人求爱了。沈老头叹道:这丫头的胆子,一如既往的大,脑瓜子也一如既往的迷糊。
“公子别害怕,我们是救你的人。”沈老头安抚又解释了一番。
李知聿收起审视,言简意赅地向二人道谢:
“多谢二位。”
而后便不再说话,仿佛习惯由旁人与他说话一般。
“你还记得自己受伤时的情况吗?”沈芃芃又问。
李知聿神色疏离,轻轻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不记得了。”
“当时有个骑着大马的歹人要杀你,我把他一脚踢走了,背着你下山的呢!”
李知聿闻言一愣,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错愕。
她这借口,倒是找得新奇。
沈芃芃不管这攻略者愈来愈难看的脸色,特意强调了一番自己的所作所为,希望系统能多记着她的功劳。
“那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少年点了点头,“孟三。”
沈芃芃猜他说的是个假名,这很符合原文剧情。
“你那日怎么会被人追杀?”
李知聿盯着沈芃芃的脸颊,眸色深了些。“幸蒙姑娘搭救,待我伤好便会离开。”
“你原本是要去哪里的?”
“云州。”
“孟珏”乃是家中嫡子,备受宠爱,唯一的敌人便只有阻挠他顺利上任的云州刺史。李知聿的人早已将真正的孟珏拦了下来,好生养在了京城。
李知聿换了孟珏的脸,一路向北。
人的第一反应是最真实的。女郎听到“云州”之时神色平静,毫无杀意,甚至饱含期冀。
想来她的目的,不是阻挠孟珏上任。
那是为什么?
少年每说一句,头顶剧情就显现一句,他的话完完全全就和剧情所说的重合了。沈芃芃见状彻底打消疑虑。
她安慰道:“你放心,沈老头医术很好,你很快就会修养好的。再说了,骑马只需五六日就能到云州呢。”
李知聿点了下头,仿佛将她的话完全听进去了。
沈芃芃心里满意极了。
此人是攻略者没跑了!
...
眼见少年唇上结了一层干皮,往外直渗血。沈芃芃随手递给他一杯水。“像你嘴上这种情况,可不能扯掉死皮,否则就会流血的。”
沈芃芃又补充道:“你可不能再流血了,血流多了身上就没力气,身上没力气就动不了,做事都不方便呢。”
沈芃芃早就想好了,就算他是男主,也得帮她干活。
李知聿不动声色地接过碗,眼里的警惕丝毫未消。此人行事古怪,身上疑点未消,在还未彻底探出此人底细之前,他不敢大意。
即便几近昏厥,那日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他得试她一试,手指忽然一抖,眼看碗就要掉落在地。
“砰!”
女郎眼疾手快牢牢托住碗底,稳稳当当地放在李知聿的手心。
李知聿只觉得手心被重物狠狠按了按。
“小心呀。”
就凭他现在的状况,真动起手来,怕是敌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