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的秋老虎,把江南城乡结合部的空气烘得发黏。傍晚六点,“衣饰情缘”服装店的卷闸门“哗啦”一声拉下,罗晓燕揉着酸胀的腰,拎着半袋打折的青菜,踩着自行车往出租屋赶。她今年24岁,从乡下出来打工三年,靠着利落的手脚和嘴甜,成了店里的主力销售,可最近大半年,一件难言之隐像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晓燕,等会儿!”同事小张追了出来,递过来一颗水果糖,“看你这几天脸蜡黄蜡黄的,又烦躁得很,是不是那事儿又提前了?”
罗晓燕接过糖,剥开纸塞进嘴里,苦笑着点头:“可不是嘛,这都快一年了,每个月那身子‘见红’都比上月早七八天,量多不说,颜色发暗还结块,味儿也重。一来之前,小肚坠着疼,腰杆子酸得直不起来,心里还跟揣了团火似的,看谁都不顺眼,刚才差点跟挑衣服的顾客吵起来。”
小张叹了口气:“你这毛病也该去看看了,总拖着不是事儿。我妈去年也这样,西医查来查去说没毛病,后来去城里的岐仁堂找岐大夫,喝了几副草药就好了。那岐大夫可是老中医,待人温和,看病又准,你明天正好休息,去试试呗?”
罗晓燕迟疑了一下。她不是没想过看病,可打工族挣钱不容易,西医挂号检查费贵,她总觉得“月经不调”是小毛病,扛扛就过去了。可这半年来,征状越来越重,不仅影响心情,连干活都没力气,有时候腰骶酸痛得站久了都难受。“岐仁堂?靠谱吗?喝草药会不会很贵?”
“放心,岐大夫看病不坑人,草药都是按方抓的,一副也就几块钱。他那诊店就在老城区巷子里,招牌是块老木匾,写着‘岐仁堂’三个大字,很好找。”小张拍了拍她的肩膀,“身体是本钱,别舍不得花钱,赶紧去看看吧!”
第二天一早,罗晓燕揣着攒下的几十块钱,按着小张说的地址,找到了老城区的岐仁堂。那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老巷子,两旁是白墙黑瓦的老房子,岐仁堂就藏在巷子中段,门口挂着一副褪色的对联:“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愁架上药生尘”,门楣上的木匾“岐仁堂”三个字,是苍劲有力的隶书,透着一股岁月的厚重。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外面的燥热。店里不大,靠墙摆着两排深红色的草药柜,柜子上整齐地贴着泛黄的药名标签,从“当归”“白芍”到“柴胡”“丹皮”,琳琅满目。中间是一张深色的诊桌,桌上放着脉枕、舌苔板、笔和宣纸,桌后坐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温和的老者,穿着藏青色的布衫,正低头给一位老太太诊脉——他就是岐大夫。
诊桌旁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徒弟,叫小林,正认真地听着岐大夫说话,手里拿着本子记着什么。店里还有几位候诊的病人,都安静地坐着,没人喧哗,只有草药的清香和偶尔的咳嗽声。
罗晓燕找了个空位坐下,看着岐大夫给老太太看病。只见岐大夫一手搭在老太太的手腕上,眼睛微闭,神情专注,过了一会儿,又让老太太伸出舌头看了看,轻声问道:“老人家,您这咳嗽是不是晚上更厉害?痰是白的还是黄的?”
老太太点点头:“是啊,夜里躺下来就咳得厉害,痰是白的,黏糊糊的,还总觉得胸口闷。”
岐大夫笑了笑:“无妨,你这是肺脾两虚,痰湿内阻。咳论》里说‘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你这咳嗽看着在肺,根子在脾,脾主运化,脾虚了运化不了水湿,痰湿堵在肺里,就老咳嗽了。我给你开几副草药,健脾祛湿,宣肺止咳,喝上几天就好了。”
说着,岐大夫拿起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起了药方,一边写一边跟小林讲解:“用党参健脾益气,白术、茯苓祛湿,陈皮、半夏化痰,杏仁、桑叶宣肺,甘草调和诸药,这几味药配伍,脾健了,痰湿去了,肺就清了,咳嗽自然就停了。”
小林一边记一边点头:“师父,我明白了,这就是《金匮要略》里说的‘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吧?”
岐大夫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不错,脾喜温恶湿,用温性的药健脾祛湿,正是这个道理。”
很快,老太太拿着药方去抓药了,轮到了罗晓燕。她紧张地走到诊桌前,搓了搓手,小声说道:“岐大夫,我我是来看看身子的。”
岐大夫抬眼看了看她,目光温和,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姑娘,别紧张,慢慢说。哪里不舒服?”
罗晓燕深吸一口气,红着脸说道:“大夫,我每个月的‘月事’都提前来,已经快一年了。以前都好好的,自从去年冬天开始,每个月都比上月早七八天,量特别多,颜色是暗红的,还有好多血块,味儿也不好闻。来之前的几天,小肚坠着疼,腰杆子酸得厉害,心里还特别烦躁,动不动就想发脾气,晚上也睡不好。末次月事是9月8号来的,这才刚过去十几天,我就觉得腰又开始酸了,心里也躁得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岐大夫点点头,指了指脉枕:“来,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搭搭脉。”
罗晓燕乖乖地伸出右手,把袖子捋到骼膊肘,岐大夫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指尖微凉,力道轻柔。他闭上眼睛,凝神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