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览无余的,她沉默了一会儿,试探道:“我已经嫁人了,又不能如何,依翟娘子说,我该如何呢?”“你只多看一眼,想找事的人便能将你说的如娼.妓般不堪。“翟娘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许如期,说出来的话并不好听,“你若乖巧,一眼都不多看,好生过你的日子,能过一辈子一-不过心里苦一些罢了。”心里苦一些,许如期咀嚼着这几个字,慢慢咂摸出了一些复杂的滋味来。可她转念又自嘲地想到,外头吃不上饭的人都有,她有什么好苦的,虽说婆母有些计较,可父母就住在同一条街上,丈夫待她也很好,他们虽然说不上恩爱夫妻,凡事也是有商有量,劲往一处使。待到过上一年半载,花照野养好了身子,往后他们再要一两个孩儿,不拘着是男是女,也是顶顶幸福的一家子了。
人总不能困在年少而不得的事物中一辈子,总要向前看。她也是,江崇峰也是。
他才从他乡回来,失去了父母,便心心里存着一些妄念,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往后再过一些日子,他也总会回过神来,过上自己的好日子,有妻子与孩子,重新拥有至亲的家人。
小院里发生的一切,就像许如期说的那样,就当没有发生过才是。他们日后会渐行渐远,走向各自不同的人生道路。忽视掉心中闷痛,许如期勉强笑了起来,好像赌咒一般对翟娘子道:“我一眼也不多看,我也不苦,娘子看我长大,我也好好过给娘子看。”“行,我就喜欢你这个劲儿。“翟娘子闻言,欢喜地弯了眼,“布料与尺寸你就先给我,你过两日过来拿就是了。”
她们两说话间,外头有个男子正探头探脑地在店门口踱步。见许如期久久没有出门的迹象,那男子撇了撇嘴,径直走入店内,对翟娘子笑道:“老朱上回委托娘子制的衣裳,不知可制好了?”许如期闻声,与翟娘子一块儿回头看去。
这男子也是个熟面孔,在桥南巷开了一间肉铺,人称老朱,许如期出嫁打的榆木家具,便是许荣昌知晓了他女儿出嫁用过,才特特去为许如期寻来的。但桥南巷的老街坊,上门寻翟娘子制衣的多的是,一般不过先下了定,翟娘子估摸个时间后来取,这样多年了,一直都是这样规矩,翟娘子也从未迟到过老朱也是老街坊了,怎么会不知道翟娘子的本事,恐怕上门来为的不是衣裳一一为的是制衣裳的人罢了。
他家里有老妻,老妻素来泼辣彪悍,与他生了两儿一女,孩子们也都成家,孙子已经会跑了,这样的人,还上门做这样的事,实在令人不适。许如期皱起了眉头,正想出言,为翟娘子说说话,隔壁书店的掌柜的忽然也晃到了店门口。
他看着瘦小,脸颊俩边有深深的阴影,说话却强硬地很,意有所指道:“这几日已是第二回见老朱过来寻翟娘子了,你们说他来的这样频繁,所为何事?”
老朱没想到店里有许荣昌的女儿,也没想到竞然有人为了翟娘子出头,当着小辈的面被人讥讽,他老脸一红,回头瞪眼道:“我倒是不记得我来了几回,你张三郎又打的什么主意,竞然记得这样清楚?”张三郎毫不在意地回道:“我一个鳏夫,想打什么主意便打什么主意,要不然我去问问你家娘子,我这样可行?”
“你!"张三郎的确是个鳏夫,老朱家里也的确有妻子,他气得跳脚,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恨恨跺着脚出了制衣店,才呸道:“你与这翟寡妇,倒是般配,我倒要瞧瞧你俩可能成事,你也不嫌她一一”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张三郎一本书敲在了头上,呵斥道:“嘴里放干净些,不然我可管不住我的嘴,要寻你家人说道说道了。”张三郎无赖,老朱也着实怕他去寻家人乱说,捂着头又瞪了他一眼,什么也不敢说,灰溜溜地走远了。
而这张三郎英雄救美完了,也不与翟娘子搭话,叉腰站在街上目送老朱走远后,又转身回了书店,一个眼神都没多落在翟娘子身上。这一番戏,许如期一眼不错地全数看在了眼里,老朱已经被赶走,翟娘子在张三郎的发疯下暂时没了麻烦,她便放下了心,转而有些好奇起来。“张掌柜的明明为您出了头,怎么又不进来与您说说话?”“我也不知。“翟娘子神情也十分不解,眉头紧皱,“他以前也对我说过胡话,我说我自在惯了再不嫁人了,他只说了句好,后头也不再与我多说什么了。“或许张掌柜的是个君子呢?"许如期方才还佯做成熟,现下说出来的话,在翟娘子面前便显得有些冒傻气了,“他尊重您,便不愿违背您的意愿,只想在一旁守护着您。”
翟娘子闻言,一时没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擦眼泪,声音颤抖道:“小如期,你都马上二十了,怎么还是个孩子模样,一张嘴便冒傻气。”
“您别光顾着笑,倒是说说看我哪儿说的不对啊。"许如期尴尬道。“我告诉你,这世界上的男子,只要当真对你有意思,便不可能做君子。”翟娘子瘫坐在椅子上,意味深长地看着许如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