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花照野在回门那日发了热,虽说当即服下了廖三娘拿来的熟药,外表瞧着好多了,内里仍旧是落下了病根。
第二日起床后,他病歪歪地,下床走几步路都有些气喘。本来就白皙的一个人,更是白得透明,乍一看,脸上就剩一双水润发雾的眼睛,一口气都能将他吹倒了似得。
他这样,许如期与廖三娘都不敢让他再起来,强压着要花照野好好歇上几日。
花照野也倔,早上廖三娘刚过来东厢房里看他,劝他好生躺着,他嘴上糊弄着,偏偏等到母亲一走,又要挣扎起来穿衣。“哎唷。“许如期急得满头大汗,一只手压着花照野不让他动弹,另一只手去扯他刚刚披上的衣裳,“到底一日不开店,店能黄了吗?你瞧你病的。”平日里花照野便不是许如期的对手,这回病了无力,更一点衣裳都护不住,不仅被妻子扯得片甲不留,无情地按回了床榻上,还强行为他盖上了薄被。花照野苦笑着望着抬头望着许如期,轻声央求道:“如期,便让我去吧,到底是条汉子,不过一点小病便躺下了,像什么话。”说着,还伸出一根手指,软软勾在许如期的袖口上。他这样,就跟许应麟小时候生了病,撒娇不愿吃苦药,在床上扯着阿姐的袖子哼唧唧地扭身子一般。
许如期又好气又好笑,无情地将花照野的手指拍落,沉声道:“你自己说的风寒多了恐怕伤了身子的根基,连、连孩儿都不愿要了,这会儿又闹着不肯多躺,我瞧你真是孩子性子,与我阿弟幼时一样难缠。”说起来,许如期与花照野成婚不过几日时间,可不知为何,似乎从花照野病了,夜晚又与她说了一些关于孩儿的话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亲近了一止匕
虽说不似恩爱夫妻那般亲密无间,却也能自如谈笑,至少不再像陌生男女了。
花照野应当也是喜欢许如期这样,如同家人似得待他的,虽说手指被拍落,脸上也没有露出不满,反倒笑了起来,好奇道:“如期与阿弟倒是要好,可惜我阿娘只生了我一个,也不知兄弟姊妹之间,是如何相处的。”他不闹着要起床开店,许如期一万个乐意与他说许应麟从小到大的糗事。先声明了自己与阿弟感情一般,不过寻常姐弟后,她掰着手指头,将许应麟三岁偷吃香案上贡的糕点拉了三天,五岁与小伙伴寻了炮仗炸了隔壁邻居家的茅房,十几岁了还在屋外偷听阿爹阿娘说私房话,被许荣昌抽得如陀螺般旋转的往事一一道来。
她说的絮叨又啰嗦,可花照野却听住了,眼中流露出了向往的神色。“我自小便是一个人玩耍,家里没有兄弟姐妹,阿爹年纪也大了,他喜静,我便从没像应麟一般淘气过。”
许如期分享了她与阿弟的趣事,为了礼尚往来,花照野也磕磕绊绊地说起了自己的从前:“阿爹从前生意做得极大,走南闯北,上了年纪才回老家安顿下来,我是极仰慕他的,只愿能同他一样一一”说到这儿,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不过,也不必他再把话说完,许如期也懂了他的未尽之言,懂了花照野的倔强。
为何强撑,生了病也不肯歇息,就是想要将蜜煎生意做成,就算不能同父亲一样,至少也朝着那个方向努力。
可他现下这幅模样一一
许如期低头看他,见他鬓边贴着几缕湿发,神情低落,气质绵软,活像打发出来的酥油泡螺,没有即刻享用,放了一会儿后,湿哒哒地化开来的样子。怪可怜的,怪惹人疼惜的。
教许如期陡然升起了无边豪情,想要帮他一块儿,好好将花间蜜煎做起来。“你且安心养病吧,如今你我已是夫妻,便是一体的,这店你看得,我也看得。”
许如期笑眯眯地为花照野掖好了被子,哄孩子似得哄了他几句,终于得了他的承诺后,转身去堂屋寻了廖三娘,一齐去前头将花间蜜煎开了起来。店门开了,许如期没有先坐下,而是左右探看着。这间蜜煎店是花照野的心血,窗明几净,店中摆设陈列,无一用了一番心思的。
蜜煎的味道许如期也尝过,虽说不是临凌口味,但也别有一番滋味,临凌人好吃个新鲜,莫说这南边口味的蜜煎,像那北边口味的旋煎羊白肠,滋味更独特,也在临凌风靡一时,所以店里生意不好,也不是蜜煎本身的问题。许如期暂时想不到原因,便绕着店里来回转,想找找问题究竞在哪儿。她店里店外地一通走动时,廖三娘耷拉着眼皮,没甚精神地倚在椅子上,乜看着儿媳的举动。
看了一会儿,她头也垂了下来,长叹一声,语气不甚耐烦道:“你这来来回回的,到底在找些什么呢,本来昨儿我也没睡好,看你走得我头晕。”“爱,我这就不动了。”许如期连忙应了,乖巧地站在了婆母身后。廖三娘说话硬邦邦,许如期却没有着恼。
昨日花照野在许家发了热,她那副着急的模样,许如期都看在眼里,晓得现下花照野还没大好,廖三娘心里还是焦急,难免顾不上旁的,她也没甚好计较的。
只是她这样乖顺,到显得廖三娘不慈爱了。廖三娘心里堵得慌,又叹一口气,强行将语气软和了下来:“我想着大郎一个人在屋里躺着,心里便难受得紧,坐也坐不安